你到底在想什么?想做什么?
他窮盡心力,妄圖拼湊她的一生!
……
冬去春來又是一年。
這日,藺稷晨起去政事堂坐了一會,聞他母親說,“你還未見過殿下,趕緊去看看她。”
他持著把扇子,踱步回長澤堂。
長澤堂花草欣榮,鶯啼翠柳。婦人白綾覆眼,素裙黃衫逶地,倚坐在長廊下。入目是她的半幅身影,薄薄一片,嵌在滿園姹紫嫣紅的春色里。
他沒有再說不合時宜,而是收了扇子,眉目溫潤道,“臣拜見公主。”
春風拂在兩人中間。
隋棠朝他露出一抹笑意,“午膳備好了,司空大人用嗎?”
他頻頻頷首。
用完,公主去歇晌,他也陪她一道。
“殿下朝里睡,臣抱著你。”他長臂攬去,合眼睡了。
夕陽晚照,他喚人起身。
公主眉眼微蹙,“不起了,孤頭疼。”
“起來,臣給您篦發。臣練了好久,不會再絞斷你的頭發……”他持了把梳子,回顧空蕩蕩的屋子,四下尋她,“殿下,殿下……”
最后又回銅鏡前,鏡子里,只有他一人。
青絲成白發,也無人與他共白首。
曾幾何時,他以為,對隋棠的那點情意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逐漸消散,卻未料到,反因歲月的沉淀愈發深入骨髓。
他偶爾神思聚攏,也覺荒唐,竟已相思成疾、頻生幻覺。
然這一生,終究清醒多余癡迷。
既然這樣想她,既然如此遺憾,已然愧疚和愛意無處安放,與其混沌致幻草草一生,不若求個來生。
他是人間帝王,伽藍由他建,佛陀由他塑,千萬僧尼受他養。他養僧尼如兵甲,千里養為一日用。
只說若是僧眾無用,且祭他刀劍,莫食他香火。
“不是無用,乃不敢用。”終于懷恩站出來,合掌道,
“三山九川,四海六合,佚聞異說多不勝數。實乃凡事皆有定數,破定數為變數,一變則百變,且從來都有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