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為何?”
“你說為何?”蒙喬嘆了口氣,“從你臺城失救起,你就是一顆死棋,一個廢人了。你若是無意的,便是能力不足;若是有心的,便更該死了。何論,在此之前,陛下忍你太久了,那是你最后的機會??上?!”
“更可笑的是,你居然敢往宮中插眼線,你是不是忘記了,早年東谷中的細作是怎么被清除的?這么多年了,他身邊出現(xiàn)過細作嗎?你怎么敢的?”
蒙烺xiong膛起伏,雙眼漲紅,鮮血從他口中縷縷沁出,“……你都知道?你為何么不說,為何不提醒我?”
“我不知道,我猜的,大約我比你們聰明些?!泵蓡膛牧伺乃哪?,一片肅殺的眉眼中,眸光愈冷,切齒道,“這么多年,我提醒的還少嗎?勸阻的還不夠嗎?為你們,我一雙兒女就差要折進去了。即便這樣,你們聽了嗎?譬如這次,你們考慮過我嗎?不,你們一定考慮過,考慮過我們乃同姓同族,我除了上船別無選擇?”
話至此處,她長長舒了口氣,眼尾微微揚起,嘴角彎起一個稀薄笑意,“可惜你們沒有想到,我會鑿了這艘船吧?”
“好毒的一顆心,好好,我是沒有想到,沒有想到……”蒙烺手足踢蹬,欲要抓住婦人,將她撕裂成片。
“你該想到的?!泵蓡虖氖陶呤种薪觼響业窆?/p>
,套頭勒弦,雙手間巧勁施力,一個翻轉(zhuǎn),將人絞死其中。
當(dāng)年,蒙氏宗親的族長,就是這般死在一個年僅十五歲的少女手中。
蒙喬轉(zhuǎn)身給他合上眼,落下一行清淚。
當(dāng)年在涼州舉兵,一為替父報仇,二為百姓安生謀求新主。
明明都實現(xiàn)了,卻還如此貪心。
貪心又愚蠢,在這個世道上,怎么可能活得長呢?
她抹去眼淚,往宮城走去。
鴻嘉二年臘月初八,衛(wèi)尉蒙喬于府中誅殺蒙烺、蒙輝等意欲謀逆者七人,將其七顆頭顱獻于太極宮。
同日,又將蒙氏共三萬兵甲全部交出,打散編于東谷軍中。
天子抱恙在身,但稍有好轉(zhuǎn),這日接了兵符,與皇后同立城樓以安民心,慶祝臘八節(jié)。
銅駝長街,遇節(jié)慶不宵禁。這晚更是酒肆喧嘩,燈火通明。
藺稷在城樓舉目遠眺,看見被蒙喬接回家的胞弟,側(cè)首看隋棠,“這幅局布了一年多,留你的最后一樁課業(yè),完成得如何了?”
“悟出一些了?!彼逄慕o他掖了掖披風(fēng)襟口,“陛下的目標(biāo)根本不是鏟除蒙氏,而是旁的?!?/p>
“具體說說?!背菢秋L(fēng)大,哈氣成霧,藺稷掩口疾咳,一會氣息便虛了。
“回寢殿,慢慢說?!彼逄纳焓譅克?,將他冰涼的手攏在自己掌心里。
(正文完)
初見于殊……
鴻嘉二年十一月廿三,
藺黍當(dāng)永遠記得這個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