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對這位由少年天子強塞而來的公主,這樁母親瞞著他接下的姻緣,很不滿意。
初時接近她,無非想看看她與小皇帝姐弟兩人到底玩何把戲。小皇帝是當真黔驢技窮送胞姐來示好,還是長公主以身作局要使美人計?
她在膳房給他做過羹湯,但燙了手指頭;拿剃刀嘗試給他刮須,但連正反面都無法辨別,先劃破了自己掌心;伺候他穿戴,更衣時要么扣不齊暗扣,要么圍反了腰封;寬衣時更是沒有分寸地亂摸,摸到灼熱處還覺自己吃了虧。
藺稷好氣又好笑,不敢再勞她大駕。
她便換了法子,在榻上主動了些。但藺稷覺得她連這處都是一知半解,嘴里念叨著花里胡哨的諢名,但往往開了個頭,便記不得后頭相匹配的動作和姿勢。
這位皇朝唯一的公主,幼年就藩,約莫沒受過多少教養。便是這等床笫事,也是一副被臨時抱佛腳教授的模樣??目慕O絆學做風流事,說風雅話。
原本忘了書中花色,再翻翻便罷。但她看不見,圖畫與文字對她而言都是枉然。于是這樣兩回后,多半都是他擺弄她。
兩人之間,與世間許多盲婚啞嫁的夫妻一樣,白日飲食,入夜就寢。他們最近的距離,便在床笫間。
皮肉摩擦,或深或淺,無關情愛,不過是成年男女正常所需。
只是一次,兩次,三月,半年……日子久了,多少也生出一點區別于旁人的情意。
藺稷偶爾見她摸索行走,便伸手扶她一把;她知他歇在京中,不管他回不回來,都會給他留一盞燈。
他做著一個丈夫的幫扶,她盡一個妻子的本分。
隋棠貌不驚人,才也平平,性子更是溫吞如水,寡淡至極。她沒有明確的喜好,沒有厭惡的東西。
愛恨也不過心。
楊氏見她久不生養,與她商量給藺稷納妾,她也不惱,只點頭道好。藺稷說罷了,清凈些才好,她也不驚喜,道是你說了算。
她對這世間無欲無求?
藺稷這般想。
便忍不住問過她,有沒有特別想要的,或者說有何心愿?
他說,“只要不是天邊月,云中星,我大抵都能滿足你?!?/p>
她靜靜聽著,最后淡淡笑過,“多謝?!?/p>
有,還是沒有?
藺稷不曾得到她確切的答案,便也不再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