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宦官把權、到太師范洪亂政,再到諸侯四起,到眼下藺稷挾天子令諸侯,于他眼中雖都是財狼虎豹,但若非要挑一個讓他覺得有些人樣,那他當毫不猶豫擇藺稷。
原因無他,只有藺稷從未打過他手中糧草的主意。
卻不想,大失所望。
臨淄王知天命的年紀,但顯然還沒有參透天命,這會捋著炸起的胡須,雙目投向豫章、廣陵二王。
豫章王已經逾七十,領宗正一職,乃隋氏族長,這些年辦過最大的一樁事,便是主持了長公主隋棠的婚儀。這會渾濁魚目接了胞弟目光,顫顫幽幽道,“老七莫瞧我,小時候我就老實不愛舞刀槍,何談打仗的事。”
他錘了捶后腰,轉向廣陵王,“十六說說有何看法?不惑之年就是頭腦清晰時。”
廣陵王沖大哥拱了拱手,轉而向天子正經作揖,“臣認為不能應了藺稷所求。我們需防一事。”
“何事?”隋霖不解道,“此番是他有求于朕,若是朕助他,朕便可以立威于朝野,立信于天下。且昨日尚書臺也說的明白,藺稷
此番態度轉變,定是令君相勸之故。若是朕不應,且非讓令君失望。我們一直是想要爭取姜灝一派的,這也是個機會。”
“非也。陛下,姜令君中立,雖說沒有完全幫扶藺稷。但是所謂人臣,便理當都是天子之臣,何來中立一說。中立,不過是他不忠的遮羞布罷了。”廣陵王頓了頓繼續道,“這處暫且不提,臣要說的是,有沒有可能藺稷根本無事,是故意放出的消息?”
“故意放出消息?”
隋霖愈發不解,“此等作戰關鍵時刻,謊言糧草不夠,豈非動搖軍心?”
“陛下,兵法有云,兵不厭詐。”何珣這會接過話來,“廣陵王的話,確實有理,亦是老臣的擔憂。藺稷極有可能是想吞掉大司馬手中的糧草,為自己省一波。如今糧比齊金,最是貴重。”
“甚至,您聽那些尚書郎昏頭的建議,居然還說您可以趁此機會御駕親征,揚名更甚。臣瞧著,那姜令君多半已是一丘之貉,說不定您一出禁中,他藺稷便趁機于亂軍中要了您的命。”
“陛下,確實要防著此處。”何昱也接了話,“您忘了,您身邊有八百死士,長公主牙口藏丹朱一事既然被發現,那么死士一事或許藺稷也曉得了。他這是誘著您離開洛陽,不得不防!”
六月天,殿中點著冰鑒,冷霧緩緩而出。
少年初時的決定已經被動搖了大半,只是回想上回胞姐言語,思量道,“以上也是諸位的猜測。但若藺稷所言不假,我們豈不是失去了一個絕佳的機會?”
“陛下,臣有一計。”何昱拱手道,“我們可以擇一人前往查明緣由。若藺稷說言非虛,我們自然供給糧草。若是假的,便也不虧。”
隋霖瞇了瞇雙眼,“這人怕是不好找,派我們處的人去,若藺稷作假,便是有去無回。若是派司空府的人去,他們自然沆瀣一氣。何論這途中,還需提防衛泰截殺!”
殿中一時靜下,諸人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