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中子弟初見面,一時諸人不曾言語,靜默了半晌,似都還在回想半個多月前長公主生辰宴上事。
“我還是覺得長公主根本沒有證據(jù),那卷宗是唬吾等的。”蒙烺胞弟蒙煥開口道。
“就是,要是真有證據(jù),她何不趁機蠱惑藺相拿下吾等,打散我們蒙家軍以高枕無憂。”一個族中子弟接話而來。
“我們當日聚兵于藺相,助他兵出涼州擊退衛(wèi)泰、整頓東谷軍。而如今雖東谷軍由他執(zhí)掌,然天下到底違定,他得顧忌著才收復的四州官將,還不至于如此涼薄,行兔死狗烹之舉。”另一人嗤笑道。
“所以,當時不如搏一把,就由她把卷宗拿出來……”
還有人在說話,蒙喬實在忍不住,揉著眉心冷笑出聲,聲聲截斷他們話語,只看向蒙烺,“阿兄候了我這么些時日,就是帶著他們這樣來見我的?我當近二十日反思,都是想清楚了。即是這般情境,你們又來見我作甚,與我添堵嗎?”
“不,阿喬,藺相為人,我是信得過的。”蒙烺輕嘆了一聲,看過被蒙喬怒意懾住的族中子弟,緩和道,“
不過是這會難得聚首,關了門說些掏心窩子的話。我們從來都是心服藺相,但是他的妻子乃長公主,是我們仇人之女,我們心中有怨也在所難免。若是他只是隨意娶一女郎,我們何苦伸這樣長的手去他后院,惹他不快!我們不過是擔心,他為情色所迷,誤了大事!”
蒙烺頓了頓,掃過四下關合的門窗,壓聲道,“你說,會不會他因長公主之故,放棄——”
后頭話沒出口,諸人不言而喻。
“所以,還不如趁著如今長公主勢弱,無根基之時壓下她,除了她。”蒙烺低聲道,“我作此想,方有了之前行動。可惜!”
“長公主示弱,無根基?”蒙喬緩緩掃視他們,笑嘆著搖了搖頭。
“我知道,如今她搭上了姜令君一派。”蒙煥不平道,“確實小瞧她了,竟讓自個的老師作了踏板,搭上了姜令君的船。當日生辰宴上,我也看出來一些,公主師徒一唱一和搭臺唱戲呢!”
“令君身側,非親密賞識者難以伴之左右。他處的八位尚書郎,皆是他親傳弟子。承明何德何能不過三四個月便得了如此賞識?”
蒙喬飲了口茶,挑眉道,“就為是長公主推薦嗎?還是說是藺相所求?別忘了,他可一直獨善其身,皇家邀他不得,藺相近他不得。他只按自己的道行走。”
眾人聞蒙喬所言,一時都疑惑不已。
“有沒有可能,不是長公主今日以老師做跳板搭上姜令君。而是在更早時,姜令君已經(jīng)看好長公主,遂讓承明以尊長的身份伴于公主左右?guī)头鏊恳嗷蛘呤翘A相擇了令君之人,輔以長公主?”蒙喬擱下茶盞,“無論是我猜測的何種可能,有一點都可以確定,長公主不是無權無勢無根基。她根基早定,不過是往昔在暗處,而即日起借流言之事,昭示于人前。”
蒙喬望向蒙烺,“阿兄,你之為所讓她將計就計,趁機顯勢于世人前。姜令君掌管內政,她有其為后盾,以后莫再打她的主意了。”
殿中人面面相覷。
“蒙輝——”蒙喬喚來這半個多月一直被面壁罰跪的胞弟,“你同他們說說,殿下生辰宴那日,你如何沒有到場!”
一行人皆望向他。
尤其是蒙烺,似乎猜到些什么,直直盯著他。此次流言事件中,蒙烺主導,而造勢之人乃蒙輝。
起初諸人尚且不敢,少年遂挺身而出,一來念胞姐安胎無力管他,二來道是算他代胞姐行事,如此說服了其余四家家主,一起傳言造勢。
“殿下生辰前兩日,我就未見你,我以為你被你阿姊發(fā)現(xiàn)關起來了。難不成……”
蒙烺面色垮下來,喃喃道“難不成,難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