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棠一時間百感交集,不知該為毒藥被除去而慶幸,還是該為毒藥被發現而害怕?卻覺身后一只寬厚手掌撫上自己背脊,不由打了個冷顫。
“殿下夢魘了?”
背后的男人坐起身,披衣下榻。
未幾,隋棠只覺手腕被握上,力道不大,但因她本能抗拒避讓,便覺勒得有些疼。
“喝口水,緩緩。”藺稷原是把茶盞放入她手中,推過她素指攏上。
案頭留著燈火,他的眸光在她手上流連。
指腹生繭,骨節粗糲,都要趕上他長年持刀握槍的手了。
隋棠稍稍放松下來。
一夜長夢,心神焦郁,這會回神方覺口干舌燥。她濃密的睫羽撲閃了兩下,握上茶盞用了。
初時用的有些慢,忽就仰首一飲而盡。
多日不曾這般暢快飲水了。
放下杯盞時,連嘴角都有了勾起的弧度。
燈火微弱,藺稷以為自己眼花。
喝個水有甚歡喜!
“還要嗎?”他溫聲道。
隋棠點點頭,把茶盞遞給他。
“慢些。”
“嗯。”
隋棠重新接了茶盞,痛飲至一半神思緩下,方重新覺得牙口綿綿的隱痛,自然便有想起丹朱,連同想起那個夢。
她頓了片刻,將茶水飲盡,心道沒什么比活著重要,至于阿弟處且走且看。
“要不要再飲一杯?”藺稷問。
隋棠搖首,“多謝。”
藺稷接了茶盞擱在一旁,瞧榻上人面色泛白,薄汗未干,安撫道,“待天明臣便再請醫官來府中,另貼榜單懸賞,尋名醫給殿下治眼疾!”
隋棠一時沒有反應,她有些懷疑,面前之人是否真的是藺稷。
他是藺稷,如今這副姿態又是幾個意思?
大婚剝了她衣裳極盡羞辱,這會又溫柔以待、十足一副關心妻子的丈夫模樣!
“卯時四刻了。”藺稷聞滴漏聲響,眺望窗外灰蒙蒙的天,“原以為還早,臣去傳醫官。”
“等、等等!”
隋棠開口,原也不知要說什么,只是這一夜慌亂,夢也荒唐駭人。
她不通謀略,摸不清藺稷行徑,如此情境根本不知如何應對。只一只手不知何時放回被中捂上了數日里一直隱隱作痛的胃上。心道縱是請醫治病是好事,但她這病癥也不急于一時半刻,再者總不能似砧板魚肉這般任人被人擺布。遂撐起臉色努力擺出兩分公主的姿態來,“先不傳醫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