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多風雪,易發疾病。”藺稷重新啟口,“不若便等來年開春日子暖和些再行針灸。一來正好趁這個冬日養養身子,二來說不定找到合適的藥了,便是再好不過。殿下覺得如何?”
“殿下——”藺稷喚她。
“孤也這般想的。”隋棠有些失神,回神又驚訝。
藺稷考慮周全,話語都落在她心坎。
她揚眉與他微笑,青年面容平和,心潮怔涌。
如此隋棠眼疾針灸一事暫罷,醫署的中心挪到了翻閱典籍尋找草藥上,同時藺稷上諫天子張貼皇榜,尋天下名醫為公主治病。
皇榜貼出,司空榜文緊隨,不過十余日便傳達十三州,天下皆知。
而這十多日中,下
了兩場大雨。
深秋時節,本就是一場秋雨一場寒。隋棠果然耐不住氣溫驟冷得了一場風寒。醫官的意思是她幼年底子沒有養好,適才體質差些。好在如今正值年少,補養起來還是來得及的。
藺稷便愈發慶幸延緩針灸治療眼疾是對的,只吩咐長澤堂醫署和四司處好生照顧。胞弟藺黍的加冠禮,母家舅父的五十生辰席都是獨自赴宴,沒有讓隋棠同往。
隋棠歇在長澤堂,病時躺睡,臣奴侍奉;病愈自己默書,尋人聊天;除了有些想念因她生病而停下教學的承明老師,惋惜延后才能遇見董真,旁的一切舒坦。
以至于梅節為坊間傳聞憤憤不平,她也只是一笑而過。
坊間說,長公主被司空大人冷落,兄弟舅父如此至親宴席都不讓出席,擺明不為其所愛重。所謂張貼榜文尋找名醫多半只是為了面上有光,做做樣子。而回想當日長公主獨自完成婚儀,大司空有此舉動便也正常不過。傳至夸張處,還有說這是大司空對天家的蔑視與試探,大抵不久便要反了。
隋棠聽后,拉過梅節近身,摸她眼睛,“你雙目無恙吧?”
梅節怯怯,“婢子無恙。”
“無恙就成,那你當見到每日司空大人來這處,為孤護養雙手,與孤閑話家常,與過去無異。”
“可是,自殿下生病,除了您高燒那兩日他照顧您,后頭都沒在這處過夜。”梅節環視四下,壓聲道,“婢子是擔心原本看著司空大人對您重視了些,仿若有些動情了,如此您慢慢也能得他信任了。然這眼下場景,會不會是一場空啊!”
“他動情?你說他對孤動情?”
隋棠如聞天方夜譚,緩了片刻,“你哪里看出來的?別比孤多一雙眼睛好用,就這般胡言亂語。還是你對你家公主過分自信了?”
“你掰手指頭算算,孤和他認識才多久?孤和他除了用膳說話還經歷了什么,連睡……都沒睡幾日,孤哪里就能讓他動心了?”
“還一場空,本來就空得很。”
隋棠嘆了口氣,“是孤自個提出和他分房睡的。他身子才好,若是被孤傳染了,豈不麻煩。孤有你們,有醫官,非得耗著他作甚!先前他生病,不也是避著孤為孤考慮。如此,孤也該禮尚往來,這樣他會覺得孤懂事、體貼,慢慢生出好感來!”
“怎么就一步到位,生出情意來了?”隋棠翻了個白眼,白綾現出眼皮翻合的輪廓。
梅節垂首,諾諾不敢再言。
“你除了聽來這遭,還聽了些什么?揀有意思的同孤說說。”
“有位叫錢斌的名士,在司空大人封侯當日寫了一篇《錦衣賦》,得了大人贊賞,如今廣為流傳,坊間都真相誦讀。一月中,錢斌接連主持品評文章,一時間聲名大躁,甚至還有官宦人家送女為妻作妾的。據說錢斌本有發妻,辛苦種麻織布供他讀書,結果數月前病逝了,半點好日子沒過上。這錢斌說發妻無可取代,但需繁衍子嗣,遂只納了三房妾室。如此便又有人贊他文采無二,情意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