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的逢五三日,設有名士講學,洛陽百姓只需提前報名皆可按序入青臺聽講。
青臺上建高閣十二間,下筑廊房無數。每逢開講日,晌午名士持書立于高閣授課,百姓圍坐廊房內記誦。午后進行當日問答,出色者會被主簿記下,滿五次者,則被引薦于尚書侍郎考核試用。五年中,藺稷座下有接近兩成的官員是這樣被選拔出來的。而今歲推于舉國十三州的納賢令,最后一輪的考核,亦是在這處進行的。
除此之外,青臺也是名士雅客的聚集地。每逢初二日,便會由尚書令姜灝在此主持曲宴。而今歲納賢令后,錢斌、李頌、趙寅、湯安四人聲名鵲起,尤其是錢斌名聲大躁。然此四人尚在試官階段,還不曾真正入仕。故而今明兩日,明為曲宴,實乃為此四人之考核。藺稷親臨此宴,便是二月試用制,將會擇出一人結束試用,直接轉為正式官員。
“婢子在宮中多年,雖聞青臺之名,卻也不曾真正見過,不想竟是如此古樸典雅,風流蘊藉。”
蘭心陪侍隋棠坐在馬車中,掀簾一路看過來,不由感慨。車夫按照藺稷吩咐,繞道正殿府門于青臺后門停駐,此間清凈無人,可直上二樓高閣。
一旁的梅節整理隨身之物,卻是隱帶怒意,悄言道,“青臺浩如煙海的書卷典籍,各類奇珍異寶,十中七八出自宮中。當年司空遷陛下來此,便將這些寶貝都挪入了自個地方。不怪旁人稱他藺賊。”
“住口,不看看這是在哪!”已經收拾妥當,就要下車,蘭心斥她。
“婢子就是告知殿下原委,藺……司空沾光罷了。”車簾掀開,梅節不再言語。
隋棠沒有出聲,只聽得耳畔或書聲瑯瑯,或辯論來回,或引詩作詞,實乃百姓得教化、受教育之景象。
而今日開的是第九間文泰閣,隋棠到時,數間偏閣中已經聚了不少官員、雅客。
從西往東,第一間是這兩月中答疑辯論勝出高于五次的白丁
,見長公主皆跪下行禮,亦有數人雙膝著地,卻背脊不彎。
第二間是已有所名氣的文人雅客,見尊者拱手行禮,只是有部分似被事耽擱,長公主都道免禮,方才懶洋洋施禮。
第三間是“納賢令”中選上來的二十二位學子,長公主經過時他們行禮者不足一半人,其余皆當未見。
最后一間偏閣中是這次主持和點評曲水宴中的官員,以及四位四百秩的試官學子,這會正齊齊向長公主問安行禮,只是多有不甘者,乃從眾敷衍罷了。
公主賜免禮,尚書令姜灝起身引她入文泰閣正堂歇息。自上回公主以冀州贈藺稷,救下何昭后,姜灝便開始落眼在公主身上,對其很是敬佩。
反倒是尚在試官期的錢斌余光瞄向隋棠,滿目皆是蔑視。見她獨來參宴,又是低嗤冷笑。時有同僚湯安好心提醒,“令君再三告誡,對長公主當敬之重之,且不可再以她之型題詞作賦。”
錢斌遙望正殿內身孤力弱的盲眼公主,和一側明晃晃空置的司空位,悄聲道,“令君之話自然要聽,但有時令君過分謹慎了。”
于錢斌而言,令君之上,還有司空;而司空之上,天子卻只是虛殼。中秋宴時,他便已經得以驗證。
而近來司空至親兩番宴會其皆獨自參赴,今朝雖與長公主共參此宴,卻也不同時出席,而是分開一前一后到來,錢斌便更堅定了追司空之腳步而棄其他的念頭。
是故,在曲宴開始不久,錢斌便向長公主發難。
此時文泰閣正門大開,司空在左首,尚書在右首,主座的公主不在位。乃離座與學子們一起在場中央參與曲水流觴宴。
高臺之上絲竹之聲繚繞,參宴的諸人臨水而坐。鼓點聲起,金樽玉盞隨水而流,三巡后不偏不倚正中公主面前,則輪到她以此場景作一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