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只有丞相一人。
堂中左右分席,承明跽坐在右,藺稷跽坐在左,身邊空出一位。乃是他專門設計讓她離開的。
他說完了一段話,停下用了一口茶。
承明沉默看他,回憶他的話。
他說他病得厲害時日無多,不想讓公主步范氏母子的后塵,要將她送走。
“藺相需要我做什么?”但見藺稷一盞茶就要用完,承明終于開口。
藺稷這會迂回了些,問,“前兩年聞殿下說,你拒絕舍妹是因有意中人了,現下如何了?”
“臣擇了來冀州的前程,與她斷了,她應該已經嫁人了吧?!?/p>
“你不留冀州,同淳于詡一般守在臺城大營,一樣前程似錦。何必千里北上,還要痛失佳人?”
藺稷飲盡了茶水,示意他過來斟茶。
承明恭敬起身。
盞中熱湯至,持壺人正要離去,藺稷攔下他,指著身側空位道,“坐”。
承明遲疑了片刻。
藺稷又道,“我們話盡前,殿下到不了的。”
承明坐下身來。
“說說吧?!碧A稷輕嗅茶,“分明有兩全法,怎就需艱難抉擇?!?/p>
承明垂下眼瞼,“藺相有話,可以直說?!?/p>
“前些日子,你給殿下拜帖子。從洛陽到冀州,這是五年來頭一回吧??墒且驗槟侨涨宄浚卺t署遇見我取藥,思來想去以為是殿下傷重,按耐不住自己,定要親眼見她安好,方可安心。所以破例拜帖,尋了一樁送書單無謂的事,只為匆匆一眼。匆匆一眼見她笑談依舊,行動自如,便安心了?”
“臣與殿下除君臣師徒之外,更有救命之恩。”承明聞到此間,尤覺不對,只匆忙跪下身來解釋,“殿下當日救我出牢獄,恩同再造。”
“你九死一生,千里護她來冀州,這恩足矣抵消。”
“藺相,從頭至尾只我一人心思,殿下什么也不知。你大可沖著……”
“你這樣說,我方要動怒了?!?/p>
藺稷長嘆了口氣,截斷承明話語,合眼又睜眼,“你讓我覺得,原來我這樣失敗。在你承明眼中,我竟是拈酸吃醋來興師問罪的!”
承明抬眸看他。
“坐。”
承明從命。
“拈酸吃醋確實有些?!碧A稷晲他一眼,“她包的咸口湯團,釀的雄黃酒,
她來,贈他一封和離書。……
“正月十七你去漳河,
半月方歸,這半月里出了一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