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相放心,臣定不辜負你之意。”
“我當然放心,你就是辜負我,大約也不會負她。”藺稷沖他笑了笑,正色道,“所以,其
實你不必非要領先鋒副將一職。這場戰役拉開,后頭有的是仗可打。你確實無有正面交鋒的經驗,大可同我后續主力大軍共同渡江。”
“我知藺相好意。”承明回道,“但是我覺得我還是早些離去地好。作戰需要靜心,養身,熟悉地貌,了解敵情……都需要時間。”
理由說得冠冕堂皇,但有一處,他沒有說也不可說。
實乃因他于隋棠面前挑明了自己的心思。
為避尷尬,短時間內,他總等離她遠些。
藺稷也沒有再問,只見身側男子也目落西天,卻已不是方才般賞景觀物,而是眸光同落人間色,仿若在告別。
他便想起承明向他提出此事時,乃是三日前,去勸誡隋棠回來后。
“這個給你。”藺稷卸下腰側短劍,“自我十五歲兵出涼州,至今十五年里凡上戰場,它都伴著我。伴我護己殺敵,建功立業,保我平安來去。如今我再難有上陣沖鋒的機會,且贈與你。望你,能如我一樣幸運,被命運恩顧。”
一柄七星青銅劍,夕陽下泛出冷金色的光。
承明抬手撫摸劍身,笑著收下,“天色不早,藺相該回去陪殿下了。”
暮色四合,藺稷歸來甘園,自然還是見不到隋棠。能見到的只有董真記錄的脈案醫案。
她依舊孕反嚴重。
譬如剛剛他才入院門,便見一個侍者拎桶走出,一個侍者捧盆入內,蘭心在給隋棠順氣,喂水與她漱口。
自是才用晚膳,她又有吐了。
醫案上還載,孕期就要滿六個月,胎動愈烈,累她夜不能寐。偶有入睡,她又多驚夢,常驚厥。
的確,他在她睡熟后入內看她,她睡著睡著便會戰栗起來。
……
藺稷將卷宗合上,隔屏風看她。
若是時光倒退回二月十二那日……
董真說她需要時間,承明說她已經答應了會走出來。
藺稷撐在桌案,盼時光快些留流去能讓她早些消怒,又盼時光慢些走不要讓他錯過太多她孕期的日子。
前世,他們就已錯過太多。
案前燈盞滅去又亮起,一日又過去。
六月廿六,藺稷看著隋棠背影想,若是他這會就沖進去,跪地求她原諒,求她讓他一屋同榻陪伴她,她應該……藺稷拍了下腦門。
她都說了,從來無人尊重她,她也無有反抗之力,欺辱她的人更是不多他一個。
藺稷灌了盞涼茶,低頭靜心處理公務。
六月廿八,夜深人靜,藺稷又想,若是他此刻裝作舊疾發作,她是不是就會心軟,順勢原諒他?
但董真說,她如今受不起驚嚇,恐有動胎氣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