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臺上,勁風掃過公主,覆眼的白綾翻卷邊沿,欲要掙脫控制從她面上滑落。滑落后,本該是一雙極漂亮的眼睛。
兩世,她不曾見過他。然而,他又何曾見過真實的她呢!
女郎性情,竟是如此剛烈。
“司空大人,是與不是?”明明是他的場地,這會她卻已經反客為主在催問,一股赤足無懼著履者的癲狂氣質。
半晌,風愈大,終于將藺稷的話灌入在場每一個耳中。
他說,“拖下去!”
這三個字意思含糊不清,是將公主拖下去就此反了,還是保下公主將錢斌拖下去勿礙人眼?
蔡汀和姜灝一時皆愣住,于是左右侍衛雖領命卻也躊躇。唯見公主從高臺走來,冷冷開口,“還杵著作甚,將錢斌給孤拖下去!”
周遭侍衛一個激靈,抬步上前。
姜灝在這會翹起嘴角,扭頭拈須而笑。這瞧著弱不禁風的公主,狡黠堪比狐貍。偏待其走近,發現人呼吸急促,原是慌得厲害。
藺稷低眉也笑了,狐假虎威,話是接得真快。他壓下嘴角,上去扶她,“殿下受驚了。”
掌心冰冷黏shi,還掙扎著不肯給他握。拂袖從他身前過,從侍女手中接了一盞茶灌下,“孤已興致全無,先回府了。”
青臺出了這樣的事,曲宴便也無法再進行下去,就此散席。
而錢斌被打一事,坊間到朝廷自然議論紛紛。
有說他欲欺辱公主,活該被打,公主有氣節,真烈性也;有說他有錯,自有三司審理,公主所為乃私罰,舉止驕橫也。
這樣的聲音在洛陽城涌動四五日之后,漸漸地,前者維護公主的聲音愈大。再待二來日過去,話風徹底成了錢斌咎由自取,活該如此。
廷尉府大牢中,衙役們也在談論,趴在柴草上喘息的人,聞言惶恐不安,搖頭不信。
“怎會如此?”
“豈會如此?”
“一定是他們傳錯了……”
“你們、你們聽錯了是不是?我乃納賢令榜首,司空擇中之人,我……”
錢斌當日為琵琶所砸,結結實實的三下,頭破血流,浸染衣裳,命存一線。扔來廷尉大牢后,因不知上頭具體意思,遂只給簡單清洗喂藥,吊住一口氣,以待審訊。
而他心氣甚高,總覺自己命不該絕,此行乃為司空鋪路,早晚定會被放出去,請為座上賓。如此意志支撐,竟讓他熬過了這么些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