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招手讓她在身側坐下,“你瞧瞧她,可是昏了頭了?”
“阿母莫急,慢慢說,到底所謂何事?”隋棠握著楊氏的手坐下來。
“阿母說我今歲及笄,想趁端陽在青臺后面的百里池做東開場宴會,要請洛陽城中的許多家有未婚兒郎的主母喝茶賞花。”藺禾搶話道,“就是讓我被他們評頭論足,挑挑揀揀。我才不去呢!”
“怎就是你被人挑挑揀揀?分明是讓你去挑別人。我和你說,宴會來的這七八戶人家,都是阿母從媒婆遞來的帖子中擇了一遍出來的,家世、品貌哪個都是頂尖。就等著你宴上再挑一遍,則個最佳的。這簡直公主擇婿一般,公主也沒有你這等風光,說到底你就是占了你哥的光,能有這等榮耀!你還不知足……”
“阿母——”藺禾望向隋棠,截斷她的話,“你胡說甚!”
“我哪里胡說?你說說眼下是不是這個情境,我但凡松松口,咱們家門檻都能被人踏平。不管是當真奔著婚姻來、與你姻緣合適的,還是奔著你三哥來、借你姻緣謀前程的,這人都得排成隊。阿母實打實為你考慮,這才挑了又挑。不然有甚好挑的,讓你三哥擇一個對他用處最大的,便成了。”
“三嫂,我不要。”藺禾跑來隋棠身邊,拉過她袖擺晃著。
“你不就還念著那個何九郎嗎,但人都沒了,你要如何?便是還在,那也不可能。何家和你三哥不對付,成不了姻親。”
“夫人——”這會連著穆姑姑也攔住了楊氏話頭,捧來茶水給她,“殿下難得來,不若一起去院里散散步。牡丹芍藥都開了,香得很!”
一句女兒堪比公主,一句兒子同公主舅家不對付,且就當著公主面,委實忌諱。
然楊氏卻絲毫不在意,只拂開茶盞,握著隋棠的手,神色疲弱道,“阿母被她氣暈了,還好有你在,你陪阿母說說話。正好阿母也有事與你說。”
話落又越過隋棠對著藺禾道,“你出去,讓我靜靜,我這會見不得你。”
藺禾一跺腳走了。
“阿母有何事與我說?”
“也是樁好事。”楊氏眉間一掃前頭的疲乏,聚起兩分精神,“就是你二舅母和四姨母兩家的兩個姊妹,都和你差不多的年紀,同三郎也自幼要好,青梅竹馬長大。一家子骨肉,親上加親便是再好不過。我想著你身子骨弱,且讓她來進來給你幫襯些。便如眼下,三郎在外,便侍奉侍奉您。三郎回來,便給你分擔些。你看如何?”
楊氏這些個母家親戚都是土生土長的洛陽人士,從未聽聞年輕這一輩中何人離開過洛陽。反倒是藺稷,六七歲就隨父兄在軍營中度過,八歲開始長居涼州牧馬,到了二十歲弱冠之年方才返回洛陽。那兩個姊妹既與隋棠一般大小,那便是藺稷居于涼州時將將出生,待藺稷回來洛陽,她們十二三歲方與他初次見面。自然,可能途中藺稷偶爾回來探親,也見過一兩回。但不管怎樣,哪來的“也自幼要好,青梅竹馬長大”!
隋棠捋順楊氏的話,抽回那只被她握著的手,伸到案上摸索茶盞。原是指尖不經意碰到,遂移去旁處只當沒摸到繼續(xù)再摸,明明就在邊緣,卻來回幾次不曾端得。
楊氏當真以為她摸不到,只得自己端來奉給她。
隋棠這才笑盈盈接了,道了聲,“多謝阿母。”
給她奉的乃正常待客的白茶,她嗅過放下,“阿母,孤能要盞牛乳茶嗎?”
“當然,阿母疏忽了。”楊氏趕緊示意侍者們換茶。
“阿母,牛乳茶口感絲滑,也養(yǎng)胃,若是兌些茉莉花、玫瑰花、或是擱兩顆紅棗,枸杞,都是極美味的您也可以試試。這白茶多喝影響睡眠,您上了年紀,不宜多喝。”
“阿母,你說三郎這會到哪了?”
“阿母,中秋三郎能回來嗎?會不會過年都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