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車檐兩角各掛的一盞青銅浮屠風鐸,在風雪中輕輕晃悠,發出清寧幽遠的聲響。朔風稍起,風鐸下的串珠流蘇擺動起來,
似千絲雨,萬重雪,
離亂視線。
于是,他們又開始自我懷疑。
說話的是長公主嗎?
長公主纖弱如柳,近來更是為流言所困,
都道她不敢出府見人,怎還敢如此口出狂言?
動手的是蒙將軍嗎?
蒙將軍女兒身,如今身懷六甲一直在府中養胎,
怎會如此不知忌諱?
雪越下越大,
尸體上的鮮血緩緩洇入雪地里,
浸染到侍衛官員的靴面上。
若非馬車去而又返,從軍師祭酒府行過時,風吹簾起,
現出長公主容貌,長公主挑眉淺笑地姿態實在過于挑釁他們,他們大抵還在發呆愣神,不可思議。
死去的兩人,官及四百秩,領軍事祭酒職,為軍中參謀,率屬丞相府,官職掛朝中。就算當真有罪,也該由司法處拘捕,問案定罪。
哪有讓一個手無權柄的公主,于光天化日之下,人來人往前,私殺的?
若說這長公主心向洛陽天家,便也該呈報天子再做行事;若是她已經出嫁從夫,那么身為后宅婦道人家,也不該將手伸得這般長遠……
馬車已離開軍事祭酒府門前的道路,同生者死尸擦肩,最后將他們遺留身后,揚長而去。
去往丞相府。
軍事祭酒府門前十余官員,數十侍衛,周遭四下圍觀的越來越多的民眾,一時間面面相覷,似要再次否定自己的所見所聞。
長公主下令殺了人,如何還敢回來現場,優哉游哉從門前過?
可是明明又都看得真真的。
所以,祭酒府的屬臣望向西邊州牧府邸,再望東邊丞相府邸,是要去向州牧府要sharen犯,還是問丞相府要主謀者?
這般來回確認,反復商榷,竟是日落月升,月降日出,新的一日已經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