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棠不知該怎樣接她的話,又這般猝不及防被人撲來懷中,一時頗為尷尬,身子有些發僵。
“但還是謝謝三嫂,有今日一番話,我好受多了!”小姑娘吸了吸鼻子,明明已經往后退開身,忽得又撲來上來,抱緊了她,哭聲欲震碎她耳膜。
受了情傷的小女郎,急需一個懷抱,于是撲到了這日與她同流合污的嫂子懷中。
她的哭聲那樣大,又拖得那樣長,哭一聲就往隋棠身上蹭一下,蹭一下攢些力氣便繼續哭……
于是這樣一哭一抱中,隋棠突然便覺得親近起來,僵硬地身子慢慢放松,伸手輕輕拍她背脊。
也沒拍兩下,少女便又忽得騰起,“我走了,你上課去吧!”
隋棠怔了怔,人已經跑開了。
她摸過shi噠噠的肩頭,發皺的衣帛,低眉笑了起來。
為藺禾放下一段執念,為自己陸續被人需要。
隋棠換了身衣衫方來望煙齋,來時承明卻要走了。
“老師,今日還沒上課呢!”隋棠心虛道。
“殿下請臣來的目的是為上課嗎?”承明的聲音有些冷,話如利刃直戳她心思。
隋棠懷里抱了一壺雄黃酒,低著頭恭維他,“老師怎么瞧出來的?”
尚在樓梯口,雖有侍女扶著她,但她背對陡長的臺階,南北窗牖開盡,微風入內也是呼呼作響,吹拂她覆眼的白綾,疊層的紗裙,衣袂飄飄。
似人立山巔,懾人心魄卻也讓人揪心,恐有跌落的風險。
承明便是如此,心憂無極,足不受控地退后,“殿下往里站站?!?/p>
明明要走卻又留。
隋棠聞他聲色變得溫潤,便知不再生氣,只將酒放于案上,“孤今日不回宮赴宴,三郎亦不在身邊,阿母去了百里池,藺禾自是回房哭去了,如此孤便是只身一人。老師也一人,您若賞光,我們一起過節,用個午膳,如何?這是我上月隨著司膳她們學習制的雄黃酒,與老師共飲。且當學生給您賠罪了?!?/p>
說著,公主退身于案后,恭恭敬敬行了個弟子禮。
一案之隔,承明跽坐在席,看伏拜于地的公主。
她說給他賠罪。
然,她何罪之有。
昨日侍者給他傳話,說公主請他今日繼續授課。他便覺古怪,半年來,她從未在節慶休憩的日子提出這等要求。
他本可以刨根問底,發現端倪便推辭不來。
來了,見到藺禾的那一瞬,他亦明白了。
他也還是可以立時離開。
但為何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