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胡說甚!”藺黍一肚子怒火,拍案道,“我們敬他,他方算是君;若是吾等不尊,他又能奈我們何?”
“司空!”薛亭道,“他也就敢行暗刺之舉,不敢明面下召?!?/p>
“就是?!编嵨跻猜牪坏媚前阍挘坏溃八脑t書大抵連洛陽城門都出不了?!?/p>
一連三人的話,放在尋常乃大逆不道。但如今形勢,許衡暗嘆,要真是刺殺成功也罷了,弄成這幅局面,天子實在是……他尤覺心累,索性閉了嘴,不再秉著個“君臣”云云白費力氣。儼然一副默認堂中所言的姿態。
“既如爾等所言,我也不能白受這一箭。再者咱們才滅衛泰立了功,總得讓陛下賞賜些什么才對!”
藺稷說了兩句話,精神便撐不住,只得從林群手中接來參湯吊氣。
然他的話足矣讓堂中靜默下來,很快諸人也都領悟到了他的意思,一時間不再論刺殺一事,只靜候其他屬官
到來。
來得都很快,不過小半時辰,州牧府府衙內便聚集了此番隨軍而來的司空府屬臣。
商榷的是將政事堂議政中心從洛陽挪到冀州,討論的是所有人的前程前途,加官進爵。
權力北移,與天子王不見王的設想,原就在這次南北征伐計劃中,只是未曾想到會這般早提上日程,屬臣們聞之自然歡喜,這一刻可謂相談甚歡。
三位主簿持筆載書,墨落竹簡。
兩個時辰后會議結束,官員三三兩兩離去,自有聽聞昨夜司空遇刺一事,正欲探知真假,然見得人這會正席上高坐,雖面色有虛但言談依舊,當是小傷無礙;亦有猜測此番遇刺與天家有關,本欲建議可借長公主向天子shiwei的,這會也放下了。畢竟司空絲毫未受女色迷惑,手段凌厲,神思清明,清楚輕重。如此便也再無人多話,自討沒趣。
堂中人散,府中人盡,唯剩得近身的幾個心腹,藺稷撐著的一口氣方散開,人瞬間委頓下去,半伏在案,額上虛汗密生,滑入鬢發中。
“阿兄——”藺黍見之大驚,上來扶住他。
“你自領兩萬兵甲回京,與臺城兩萬兵甲合兵,接來母親和七妹。莫誤時辰。”藺稷推開他,“我處有林群,不礙事。”
藺黍應是,卻又欲言又止。
“等等!”藺稷見他模樣,蹙眉道,“你回去便回去,莫生旁的心思?!?/p>
藺黍聞這話,心中憋悶,環顧左右都是一張口舌的人,遂道,“阿兄是否過于信任長公主了?這次刺殺一事,顯然是何昱帶人所為。而何昱乃實實在在由長公主帶來,好端端的她這會來是作甚!”
“軍中缺糧,我于天子求救一事,你不清楚嗎?”藺稷嘆了口氣,“她代天子來測虛實以為我們供糧。千里之遙,她一介婦人跋涉而來,我為三軍感激,不該有疑?!?/p>
“可——”
“好了,知你一心為我。我且說最后一次,公主是公主,陛下是陛下,不可混作一談?!?/p>
“怎么可能不——”
“阿兄放心。”
蒙喬截斷藺黍的話,“我與他同歸,路上一刻都不會耽誤?!?/p>
藺稷疲憊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