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怕!
別怕……
說了一遍又一遍。
埋在她雪峰里時,他說。
對上她明眸時,他也說。
蹭而又退流連忘返時,他還說。
“藺相臨陣舉兵,也是這般軟刀子磨人?”自入湯泉便一直默聲的婦人,再忍不住,“你能否痛快些!用力些!”
她因耐心被磨盡,開口聲色厲了點。
平素無妨,這等時候竟嚇到另一個他。
他皺著眉,從額到xiong分不清是汗還是水,似一股無形的火被澆滅,灰燼殘煙堵塞住每一個出口,匯成怒意卻又不舍沖面前人發出,只得shi淋淋一身水漬、shi漉漉一雙海目釀出委屈,巴巴看向她。
若非愧疚前世自己酒后弄傷了她,他何至如此小心翼翼,舉步維艱。
一嚇一分神間,他目光垂落己身,面頰燒燙,徹底抬不起頭。
隋棠看著上下都低頭的男人,回想嬤嬤昔日教導,咬了咬唇瓣,伸出雙臂將人抱入懷中,埋首貼膛。避過四目相視,掂足蹭過他鬢發耳垂,催生出耳鬢廝磨的味道。騰來素手擼順他,握燙他,口中“郎君”聲聲,喚出情絲纏繞英雄體。
喚得他重新仰首挺立,撞門入戶。
湯泉里鮮花盛開,花汁四溢。
他復了最初姿態,一臂作枕,一臂環腰,身軀微傾便將她攏住。
他在藕花深處,沉醉不知歸路。
她在他的戰場,容他金戈鐵馬開拓征伐。
風起云涌,激浪攜雪滔天,一點本能的惶恐,一點若有若無的隱痛,終于湮沒在無盡浪潮中……
是如何出湯上榻,如何擦身養發,隋棠都不記得了,唯一記得的是晨起時分,藺稷給她上藥。
依稀被她數落了兩句。
并非弄疼她。
實乃相反,她根本無恙不覺疼痛。
他卻非要說,他已看過,周遭有些紅腫,可能望不見的地方還會破皮。
“昨晚我向醫官尋藥時問了,這藥趁熱打鐵涂抹三兩回便好了。已經上了一次,這會抹完,你要起身還覺不適,便讓蘭心……”
“我現在就很安適……”隋棠拱起身子,半睜眼眸,濃密長睫撲閃了兩下,“離我遠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