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素只偶然相見。如這般窄間對坐,更是頭一回。隋棠一時有些尷尬,竟不知喚她什么好。按理該隨藺稷同喚一聲“弟妹”,
但蒙喬乃與藺稷同歲,長她許多,她開口總覺別扭。
“妾在閨中,
親者多喚阿喬,
殿下若不嫌棄,
亦喚這二字便可。左右比‘弟妹’順口,也比‘夫人’親切。”
蒙喬一顆七竅玲瓏心,識人觀物,
一言即中。
“阿喬。”隋棠展顏,目光落在她顯懷的胎腹上,不禁艷羨道,“這樣大了,孤瞧著你氣色也好多了。”
“已經五個月,足躺了兩個來月,方算是把他養牢了。”
論及孩子,蒙喬眉眼柔和許多。不似方才立于車前,恭敬是恭敬,然氣宇高華,英姿逼人,宛如這入冬來凌寒盛的一支傲梅。
“殿下著人送的衣物、良藥,妾都收下了。尤其是您送的那樽九子母神,妾的嬸娘說當屬不世之物。初時半月一直見紅淋漓不斷,用藥也不見好轉,恐就留不住他了。唯得了您那尊九子母神,不過兩日,身子竟有了好轉。”蒙喬話至此處,微微蹙起了眉,笑意卻更盛了,垂眸撫摸驟然鼓起一角的胎腹,“殿下瞧他,如今這樣活潑。”
隋棠的手被她拉去覆在小腹上,“這是長公主殿下,你的貴人。”
“這就是胎動?”隋棠驚喜又好奇,掌心再次被拱到,“他甚有力氣!”
蒙喬笑起似春風化雪,梅枝盈香,“妾說了,都是殿下的恩德,妾銘感五內。”
“一家子骨肉,阿喬見外了。”隋棠從她掌中抽回手來,端坐一邊。
時下佛教盛行,楊氏素愛禮佛,蒙喬常伴左右。
隋棠記得,有一回楊氏請了一尊未來佛,在朝暉院開宴。藺氏女眷自然都在,宴前依次上去上香。
楊氏之后,首個便是自己,之后再論資排輩。彼時蘭心在她身側攙扶,猛地攥緊了她衣袖。
隋棠惑她舉止。
蘭心悄聲道,“四夫人香斷了。”
隋棠聞來更是不解,斷了重上便可,何必大驚小怪。
蘭心伴隨太后日久,于佛前諸事譬如理香、續燭、頌經等勝過常人,回道,“四夫人上香乃入爐時用力過重,使香斷在根部,根上無痕自無人覺,她便順手以巧勁插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