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個多月過去,五月初,隋棠再又一次會診后,確定胎相穩固,遂傳信讓承明和董真來接她回府。
兩人趕來,蘭心接待了他們,奉給他們茶水。
后入內見到憑窗而立的隋棠,背對他們話語沉沉,“孤不是要回丞相府,孤是要去鸛流湖。”
傍晚時分,她披了一件薄綢披風,轉過身來時,晚風吹動披風襟口,隱隱露出已經顯懷的小腹。
“孤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也不想費神去思考到底有何隱情。”
她看著面前的兩個人,腦海中一會是承明死活都要留在她身邊的堅決,一會是那個仿佛根本沒有寸香的手釧,一會又是董真趕來為童子解圍的場景,很快都化作方赟一行醫官的肯定之語!
“孤就是想和你們說,孤腹中的孩子馬上就四個月了,若是你們收了什么命令,孤是不可以誕下這個孩子的,孤顯然沒有還手的能力,你們大可以動手一尸兩命。若是尚有憐憫之心,便護送孤去鸛流湖。”
“別說話。”隋棠阻下董真,“你們只有兩處選擇,殺了孤,或者送孤去。”
“殿下如何沒有還手能力?”董真看著屋內香爐中的香,嘆氣道,“我們護送您去,但您需給我們把毒解了。”
承明詫異地看向她。
董真道,“是方才的茶,和此處的香。兩者都無毒,但食后聞之,便是奇毒,效如麻沸散。”
承明聞言,握了下拳頭,果然難以聚攏,丹田也提不起力道。
“這毒還是我教殿下的。”董真嘀咕道。
“無需老師動武力,只需您與孤同往,有您在,薛亭不會多話,其他府中侍者多來不會懷疑。至于你——”隋棠望向董真,“孤還是愿意信你的,你既然愿意前往,孤與孩子途中不適,便且由你照料
。到了便給你解毒,不治兩位藥,不要自己瞎解。”
從冀州到鸛流湖一路,因隋棠有孕,馬車走得慢些,近半月方道。
到時正值五月廿二,晚間時分。
銀河在天,繁星點點。
主帳中,諸將還在論事,藺稷坐在上首,忽聞侍衛來報,“長公主來!”
藺稷似不曾聽清,蹙眉看他。
侍衛便又道,“藺相,長公主來了,她正在營帳外候您。”
“今日到此為止,先散了。”他話音尚在,人已經出了帳外。
帳外夜黑,軍中半里一篝火,將人影照得明明滅滅,不甚真實。但他還是看清了在營帳不遠處老樹下,風吹裙裾,披風浮動的婦人。
她向他招手,話語淺淺,“你過來。”
他走近她,萬千星辰落在她眼中,亮如白晝,亮可懾人。
她一瞬不瞬看著他,腦中依舊混亂不堪,但心中卻很確定當下要做的事。
只盈盈扯笑,“你靠孤近些。”
藺稷看著她眼睛,心神被牽引不可控制地上前,咫尺間站定。
隋棠目光灼灼,眼底翻涌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