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神谷!”她抓來他的一只手覆上她胎腹,自己伏在他肩頭,輕輕嘆道,“大戰(zhàn)在即,你又是這樣的身子。讓你受我一半時日的傷心惶恐便罷了。但請你好好活著,我不想一個人養(yǎng)孩子,我想你們兩個來愛我,護我。”
藺稷用心賠罪。
翌日晌午,
滴漏聲響,乃巳時正,藺稷才醒來。
三重簾帳拉開,
天光大亮。隔著六合嵌紗屏風,他一眼便落在跽坐案前用膳的婦人身上。
是側(cè)身的輪廓,
她沒有挽發(fā)盤髻。
三千青絲披在背脊,用一根金色發(fā)待松松垮垮系著,
兩縷碎發(fā)從鬢角垂落。女郎從小留起的長發(fā),縱是碎末也足有六七寸長。卻因纖長鶴頸,
這般落下發(fā)梢竟只堪堪飄在鎖骨翅溝中,
生出兩分清麗的嫵媚。
“前段時日見你,不是倚在長幾,便是臥在榻上,又是匆匆一面,
不得細看,盡見到如此纖瘦之處了。”
藺稷繞過屏風,
從隋棠身后抱住她,薄繭叢生的掌心從她脖頸劃過鎖骨,又回游上來,
將她滑落鬢邊的碎發(fā)攏到耳后。
思緒幾經(jīng)回到前世時,那會懷胎也有五六個月了,但她是真的瘦弱不堪,
幾乎撐不住衣衫。從后望去,
腰肢如平素沒有區(qū)別,
絲毫看不出懷孕的樣子。
“索性只是這兩處未長肉,旁處都很好。”藺稷的目光從上往下滑,經(jīng)xiong脯,
過腰身,話說得情真意切,半點不似玩笑,“背都厚了些。”
隋棠孕期至今除了初時在冀州時,有些嗜睡反胃,其他一切都很好。尤其是四個月后胎相穩(wěn)妥了,她胃口也徹底開了。
藺稷又給安排了三位廚子,主膳食的,司點心的,調(diào)口味的,翻著花樣給她做吃食,隋棠很滿意。今日還是頭一回面對昨個就念想的膳食,忽就沒了胃口。
但念著身后的男人一夜不曾安睡,凡自個稍有動靜,他便睜開雙眼,或問她是否要水喝,或慰她不要害怕,以為她又在夢魘。
寅時初的時候,腹中饑餓,還鬧著他去做了碗湯餅過來。暑熱天,膳房中的膳食都以新鮮為主,即便拜冰鎮(zhèn)著,至多一個時辰,是故這個點自然不會備吃的。尋常隋棠凌晨餓了,忍一忍也就過去了,但如今身邊趟了個人,她半點不想湊合。藺稷當是在軍中養(yǎng)出的本事,手藝還不錯,一碗湯餅加了在糖醋料汁里絆過的雞蛋絲,點了麻油,隋棠用了大半碗終于飽了,但剩下兩口丟下又覺不忍,猶豫間,他十分默契地接過用了。如此已近平旦,他才徹底睡實了。
隋棠想著夜中光景,將騰起的惱意壓下,揚起下巴點了點對面席案,“你今個起得晚了,久未用膳,我讓他們煮了米粥和蛋羹,去用吧。”
藺稷全然未發(fā)覺隋棠前頭的不快,坐來席案后,只見米粥軟爛,蛋羹滑嫩,還有兩碟特意去辣的小菜,忍不住又看對面的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