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棠的眼睛也紅了,白綾上湮出水漬。
“既然孤無錯,要你代跪作甚?”
婦人努力吸了下鼻子。
藺稷將茶水用完,“臣不是為殿下代跪,是臣本有錯,來向殿下領罰的。”
“你、哪錯了?”隋棠忍不住回頭,來不及擦眼淚。
“君憂,臣辱;君辱,臣死。不是殿下說得嗎?”藺稷走上前來,彎腰將人抱起置在長案上,解開她已經潮shi的白綾,用指腹拭她眼底,“青臺之上,讓殿下受了欺辱,臣的錯;沒有護好妻子,更是為夫的不是。”
是心頭被點燃的火真的驅走了秋的嚴寒,還是風自己停了下來,亦或者是侍女受藺稷指示合門后將一切聲響隔絕在了屋外?
周遭靜謐寧和,唯有男人的話來來回回在耳畔繚繞。
隋棠這會的腦子轉得也慢了,心卻跳得極快,在這被他以臂膀圈出的一方安靜天地里“咚咚”回響。她想說些什么,但藺稷還在說,她插不進去。
他說,“君辱臣死,殿下舍得嗎?”
隋棠搖頭,她本意是還不至于死不死,但藺稷總搶在她前頭開口。
“臣便猜到殿下是舍不得的,所以要是一會中貴人還來,臣去跪,算臣賠罪。”不知何時他將拭淚的手停在她面頰畔,一攏一抬,雙手便捧住了她面龐。
他指腹和虎口都有密密的薄繭,隋棠的肌膚如今被養得逐漸滑膩,很是敏感。但她卻未覺不適,反而因他掌心的溫熱厚實而感到心安。須臾又漫長的五日里,她的擔憂、躊躇、惶恐、不甘一下便蕩然無存。
因為他在她耳邊解釋,“前衙事務突發,忙了些,今日才松泛一點,讓殿下受驚了。”
頓了頓,他又安慰,“外頭的風聲很快也會轉了,錢斌罪該萬死。”
隋棠點點頭。
然腦袋在他雙掌中,除了蹭上更多的繭子,根本動彈不了。只得由他所控,脖頸后仰,面容輕抬。
一雙埋在層層青絲疊累的鬟髻中的梅花點珠對梳,發出冷金色的光。垂下的珠玉流蘇輕輕打晃,泠泠作響。
這個姿勢兩兩相對,四目相視。
按理可以看見他的眼睛,他的面龐,他的樣子。
隋棠在這一刻驟生遺憾,她還不知道他長得是何模樣。
于是又生出期許,等眼睛治好了,定要好
好看看他。
這樣的念頭升起,她的后背頓起一陣寒意,人往后縮了縮。
呼吸變得急促,撐在兩側的雙手捏緊了袖沿,因生出如此念想而對自己鄙夷,因眼前逐漸覆壓下來的黑影而緊張,她仍欲后退卻被他撐住背脊。
旃檀香馥郁,攜帶著他的鼻息和呼吸,是他在俯首。黑影越來越近,屬于他的氣息越來越濃,就要肌膚相觸。終因一個聲音響起,戛然而止。
他抵額觸在她眉宇,鼻尖點在一起,掌心托住她后腦,另一只手拂去她殘留的淚痕,啟口沒有將吻落下去,只低低與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