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有多忙,隋棠不知道。但閑時,
他確實會來陪她一會。
兩人多來也沒什么話,他們間的對話十中六七都是在床榻間,
那里也是他們離得最近的時候。但下了榻,
半生不熟。
許是實在無趣,他將卷宗帶來長澤堂批閱。但他一閱卷宗,就喜歡當面批復,時不時便傳人進來,
時夸時罵,聲音忽高忽低。
官員入后院,
隋棠便回去西側間,抱著垂耳玩。
垂耳伏在她腿上睡著了,不再回應她的自言自語。她輕輕撫摸它,
也不再說話。
藺稷在東側間夸贊了一個官員,心情甚好。隋棠將垂耳放在矮幾上,摸索著過來,
走到他案前,
問,
“還有卷宗需要批閱嗎?”
藺稷點了點頭。
隋棠不知他反應,僵了一會,手摸到壘起的卷宗,
“那孤給你磨墨。”
藺稷“嗯”了一聲。
隋棠又愣了片刻,她不知硯臺的位置,也不知此刻硯臺中殘墨有多少,可否要添些水,若要添又需添多少。
她少了一雙眼睛。
藺稷也忽略了她不是常人。
常人,譬如他的屬官、侍者、書童,給他磨墨,莫說他需要同他們說硯臺的位置,把說水添好,把墨遞到他們手里,原都是他們磨好墨,清理完污漬,將筆開鋒遞給他還差不多。
“你作甚?”所以,當他垂眸閱卷的視線里,出現一道緩緩流來的墨水就要浸染他的卷宗時,他蹙眉揚聲。
兩人僅一案之隔。
好不容易摸索到硯臺,五指染了一手墨水的婦人手中一方將將尋到的墨,在他的聲響中一個激靈滑到硯臺里,于是便又濺出墨來。
或灑在案上,或濺在已經閱過的卷宗上,或落在她手背、袖沿上……
“我……”她意識到弄臟了他的東西,想去擦拭、護住,抬了手又不知該碰向哪處。何論手一伸,上頭墨漬還在“滴答”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