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今日你也用一枚,廣林園中歲月,你且好好體會一下,你阿姊當時病痛。”
朔康八年三月,綿延三百二十一載的隋齊王朝滅國,藺稷登基為帝,改國號為鄴,年號鴻嘉,同年即為鴻嘉元年。
新朝初立,百廢待興。
首先被提上日程的便是南伐和立后。
朝臣敢在隋棠去世不到百日便如此堂而皇之的提立后,實乃再明顯不過的意思,一個前朝公主,便是活著都難為新朝皇后,哪怕誕下子嗣。何論已經去世,其人不足為懼,其子也可有可無。
朝會上,藺稷雖然延緩了立后時間,然心中所想與朝臣所言相差無幾。
他與隋棠之間,他并不虧欠她什么。
來日漫長,他總要往前走。
唯一的牽絆,便是那個孩子。
但孩子如今由他母親親自照顧,親祖母總不會虧待他。等他大了,讓他做一個閑散宗室,平安富貴一生。
雖說這處同隋棠當時所求,有所相悖,但她所圖所慮,無非孩子安康與否,他自保他一世無虞,她便也不會有甚意見。
這樣思來想去,他于朝上回復,道是待周年祭之后,再論立后一事。
朝臣便也按下不提,甚至很滿意藺稷所言。
因為藺稷沒有追封隋棠為后,他日無
論何家女郎為后,都是同尊之帝后,而不是繼后。
藺稷倒沒想這些,他于散會后回來寢殿,每日除了想即將要開始的南伐,想的最多的,便是自己沒有虧欠隋棠。
自己給她報了仇。
她安心了,他便也安心了。
將將入主太極宮的一段時間,他有些失眠,半夜總想起隋棠。
他從榻上起身,心道,這也正常,畢竟做了兩年多夫妻,交頸而臥也有一年,還有一個孩子。
他又不是什么冷心冷肺的人,思念亡妻乃人之常情。
但是細想隋棠音容,他又覺得模糊,印象最深的竟然是她覆眼的白綾。
想起那條白綾,他心口疼了一下。
她生命的最后兩年,活在一片黑暗中,原是拜他所賜。
夫妻一場,她也從未見過他。
要真論虧欠,就這處,藺稷覺得抱歉。但轉念想,他們初識,就是相殺,技不如人怨不得他。
忘記是第幾個夜晚,藺稷已經不再失眠,安睡了好幾晚,忽就半夜夢醒。
他飲了一盞涼茶,喘出一口氣,原是夢到了隋棠……也不是,夢中茫茫霧氣,他其實就看見一條隋棠常日纏在眼上的白綾。
白色紗帛飄在虛空,并無半點人影。
靜心細想,她其實挺聰慧的,當能感覺到自己對她無甚用心,不過尋常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