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她邁開輕快的步伐朝懸索橋走去,打算去隔壁大城看看時間,順便搜尋一下“生前”的人事物。至少,她要搞清楚自己的真名是什么吧。
身后傳來隆隆聲,是某公司的一輛大巴駛過,路過她身邊時揚起大量塵埃。力場擋住了灰塵,卻還是讓她不悅,她三兩下躍上樹,蹬著樹干飛快前進。
阿薩思幾乎與大巴一起抵達北灣大橋,不同的是,大巴駛上橋面,而她邁上了懸索,任是風吹得懸索晃動不休,她都穩當地往前走,很快越過了一輛輛車。
由于橋面施工,車輛被堵在橋上,越來越多。車流的行進很緩慢,懸索橋卻在這時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吱嘎聲。
懸索的顫抖傳到爪下,阿薩思敏銳地止步。這時,海風突然變大,卷著一張“死于墜落”的報紙飛上了天,也入了她的眼。
懸索的晃動愈發大了,她能感覺到它的緊繃和哆嗦。它似乎被逼到了極限,隨時會斷裂,而橋上的人類對此還一無所知。
要救嗎?
她嗅到了熟悉的死亡氣息,總感覺有什么東西過來了。
黑貓抬眼,就見大橋之外矗立著一個淡灰色的巨大人影,祂扛著一把大到恐怖的黑色鐮刀,正注視著這方懸索橋。
她發現了祂,可祂沒有注意到她。
很明顯,祂在狩獵,狩獵人類。
死亡的氣息更濃,她甚至聞到活人身上散發出淡淡的尸體味。她正想著要不要從那個大家伙手里“虎口奪食”,突兀地,那輛大巴上有個男人大喊大叫起來,說著“橋要塌了,我們快下車”。
嗯?
阿薩思注意到了他,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長得周正,此刻正拽著女友往外跑,后頭帶出了一串人。有他的兄弟,也有他的同事。
他們一邊喊他的名字,吼著“你發什么神經”,一邊無奈地追了上去。可就在這時,橋面猛地裂開,大塊基石落入海中,縫隙越來越大,直至大橋裂開!
阿薩思瞳孔放大,就見懸索一根根崩斷,而在斷橋的另一端,一個熟悉的東亞女孩爬出車窗,爬上車頂,她的身上被死氣包裹,大概是人之將死,她驀地看見了巨大的死神……
來不及尖叫,發不出聲響,她的
人生如此,命運荒誕,總是充滿了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戲劇性。
不殺死過去孱弱的自己,就無法成就今日強大的自我。是選擇活成一張白紙,還是選擇成為一本書,這道題好像并不難選。
甚至做出選擇時,她的內心是放下和釋然。
她知道,她的靈魂底色源自于前世的自己,沒有前世就沒有今生。可無論她的前世是誰,過著怎樣的生活,有哪些未競的夢想,與多少人有感情牽絆……都會隨著她的死亡而湮滅。
這是她逃不過的命運,也是她向死而生的開端。
對此,她不能干涉也不想插手,否則一步錯步步錯,她一旦救下她,就是從源頭毀滅了自己。縱使她掌握了命運,也背不起因果的悖論。
前世的她必須死,才能造就今日的阿薩思。目前她所能做的就是什么也不做,靜候她的死亡,等待命運的閉環和齒輪的轉動。
抱歉,無法拯救你……
但我可以保證,你只能死在我手里。
女孩拼命往前跑,奔向她以為的生路,卻不料生的彼岸距離她那么遠,遠到她視線都變得模糊。
在她身后,大橋如塌房的多米諾骨牌,層層斷裂。一只黑貓從懸索上一躍而下,踩著依次落入大海的車頂,飛快地追上她的步伐。
下一秒,豁口裂開的速度吞沒了她,她尖叫一聲往大海墜去,黑發紊亂,伸出手拼命地想夠到攀附物,卻什么也抓不住。
她與鋼筋混凝土、車輛、載物一起墜入冰冷的海水中,濺起巨大的浪花,而浪頭幾乎拍暈了她。
看著她被海水吞沒,阿薩思想起了大橋上飛起的報紙,那行“死于墜落”的字莫名闖入她的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