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薩思能嗅到他身上涌出的強烈恐懼感,體弱就算了,怎么連內心也這么脆弱?她一向對弱者不投以關注,只一眼就別過了頭。
不過,她的隊友對那只菜鳥很感興趣。
“威廉·凱奇,我記得他,一直在電視上做戰況報道,我以為他生活在前線,一度對他很佩服,沒想到是個躲在安全區的膽小鬼。”
“他被送到這里之前是一名少校,還穿著軍官的衣服,只是勛章都被剝奪了。”
“他不配當一名少校。”
但如果他能在明天的諾曼底之戰中活下來,他們會承認他是一名合格的二等兵。軍營就是這么一個實在的地方,只看強弱和生死,不看別的。
“睡吧,明天還要上戰場。”
集體宿舍的燈,熄滅了。
6月6日,早餐是三明治配牛奶,搭一個土豆和一塊烤牛肉。
約莫是火候大了點,牛肉有些柴,但仗打了五年沒什么好挑的,比起日常的玉米餅配咖喱飯,這一餐算得上豐盛了。
就是……有點像最后一餐。
阿薩思穿上外骨骼,背著大刀加入大部隊,作為
根據熱力學第二定律,在一個孤立系統中,熵總是傾向于增加。
而時間是一個抽象的概念,它雖然與熵增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但兩者并不完全等同。
可,以人類的三維視角看,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幾乎讓“時間”與“熵”合并為同一個概念。
地球仿佛停止了自轉,開始“逆向行駛”,而她身邊的人類、外骨骼、運輸機乃至擬態,都在一瞬間化作“面條”一樣的線,又融成數不清的能量光束,流星般往各個方向倒退回去。
怎么回事?
發生了什么?
驀地,阿薩思迎面撞上了一股強大到不可違逆的時空能量。她不知它從何而來,只知自己像是一件被丟進洗衣機的衣服,萬噸體重都扛不住滾筒的洪荒之力,只能被迫在其中旋轉、旋轉……
它似乎想拆解她,把她也沖擊成一堆“面條”,好當作數據重新梳理。
可惜,她進化到這種程度可不是為了被拆解的。
無論是物理防御、靈魂屏障還是自身力場,阿薩思都表現得無懈可擊。
從血蘭花到cph4,從抱臉蟲到核輻射,從t病毒到太陽階梯……她早已是噬星者中的一員了。而噬星者因過于強大,一般生活在次元夾縫中,那里充斥著時空風暴、以太亂流,可對祂們來說卻是舒適區。
是以,噬星者能生存在次元夾縫中,自然也能生活在時空沖擊里。
譬如現在,當阿薩思身上的大砍刀、皮革、衣褲盡數化作“面條”飛走,她的力場依舊扛住了時空倒流的改變,完美保住了她當下的熵的狀態。
但,能扛住不代表能反抗。
大抵是水平不夠,她只能保持自身不變而無法維持身邊的事物。在“面條”匯成的汪洋大海中,她猶如一葉扁舟起起伏伏,順著“波浪”回到了一個無法再倒退的點。
她看到天空明了又暗,暗了又亮;看到日月從西邊升起,在東邊落下;看到損毀的戰機盤桓于頭頂,看到死去的人類又恢復鮮活……
原本平躺的她莫名被撥正了,一堆散亂的“面條”掛在了她身上,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織成二等兵的軍裝,上面沒有泥濘和血腥味,整潔如同昨日。
她親眼看到身邊充滿了一個個淺淡的人影,人聲模糊,像是隔著幾座山在聽。漸漸地,人影有了線條、色彩和實體,人聲也變得清晰,她的腳也落到了實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