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陸老夫人擺好了姿態(tài),云昭就知道,她肯定有話要說。
果不其然,陸老夫人端起傭人奉上的青瓷蓋碗,茶蓋刮過碗沿的聲響帶著幾分刻意的頓挫。
“云昭。”
她終于開口,聲音比平日里多了層冷意。
目光從蓋碗氤氳的熱氣上抬起,落在云昭臉上。
“我看你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一天天在外面瘋跑,不著家也就罷了。”
“好容易回來一趟,就鬧出這么大動靜,摔碎花瓶、動手打人,你還哪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她說話時,中指上的翡翠鐲子輕輕磕在蓋碗邊緣,發(fā)出清泠的一響。
客廳里的空氣霎時沉了幾分,連呆在角落的傭人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云昭微微垂眸,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
她等陸老夫人的話音落定,才緩緩抬起頭。
眼神里沒有半分慌亂,反倒是一片清澈的誠懇。
“祖母,孫女冤枉。”
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
“方才妹妹不慎摔倒,碰碎了您最心愛的花瓶,孫女才一時心急……”
“想著那花瓶是您平日里時常摩挲的物件,心疼之下才失手打了妹妹……實在是怕您看著心煩,絕無半分故意。”
這話半真半假,卻拿捏得極有分寸。
她刻意將“最心愛”三個字咬得略重,又把“失手打”的緣由歸結(jié)為“心疼祖母”。
硬生生將一場爭執(zhí)拐到了孝心的層面。
陸老夫人握著茶蓋的手頓了頓。
她看著云昭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睛,那里面映著自己的影子,竟找不出半分虛情假意。
難道還能怪這孩子時刻記掛著自己的喜好?
方才陸明珠哭訴時那閃躲的眼神還歷歷在目。
可此刻云昭情真意切的模樣,倒讓她準(zhǔn)備好的一肚子訓(xùn)斥卡在了喉嚨里。
“奶奶,您別生姐姐的氣了。”
陸明珠適時地插了進(jìn)來,聲音軟得像團(tuán)棉花,眼眶卻恰到好處地紅了。
“姐姐也是著急嘛,雖然她……她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了我,可我知道她不是故意的。”
“再說了,花瓶碎了就碎了,哪有奶奶和姐姐的情分重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