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條屬于某個學生的校服領帶,系在秋季的襯衣上,因為主人的粗心大意,總是歪歪斜斜地掛著,被教導主任看見,一定會以儀容不整為理由扣分。
柏樾將這條領帶拿了出來,冰涼的領帶裹在他的手上,在他蒼白的皮膚映襯下,像一條嫵媚的毒蛇,耀武揚威地盤在他的手指上,向他嘶嘶地吐信子,嘲笑他的卑劣,不堪,還有貪婪。
要是葉淅在這里,一定能認出,這是他暑假前丟失的那條領帶。
當時他隨手放在了操場的長椅上就去踢足球了,再回來的時候就不見了。
他只以為是誰拿錯了,完全沒有放在心上,立刻又買了一條。
可現在這條領帶卻出現在柏樾這里。
柏樾注視著這條領帶,蠶絲的面料讓這個領帶柔滑,冰冷,像他的主人一樣,簡直如流水一樣抓不住。
這未免讓他心浮氣躁。
但他卻像一個情緒有些病態的病人,將這深藍色的織物貼在了面頰上。
他想起今晚葉淅坐在他身邊的樣子,像春日里一片從指尖拂過的綠葉,穿著白色的襯衫,臉龐在燈光下泛著象牙般的光澤,像是有點怕他,總是回避他的視線,吃飯的時候很安靜,漂亮紅潤的嘴唇一張一合,粉色的舌尖卷住櫻桃的果醬,又不經意地舔了一下下唇。
他在對面看著,心臟聒噪得連他自己都厭煩。
柏樾輕輕闔上了眼。
鄭陽要是知道自己對葉淅抱有這樣的心思,大概現在就會沖到他家,跟他殊死搏斗。
他根本不是性情寡淡。
他是一座壓抑的火山,表面上冰封千里,是因為他將所有的欲望全都傾倒給了一個人。
但連他自己都說不清,到底是哪一時哪一刻,對葉淅,對他好友的親弟弟,產生了無盡的遐思。
他出入鄭家這么多次,最開始對葉淅只是出于禮貌。
在他印象里,這只是一個出身不太光彩,但性格并不惹人討厭的小孩子。
但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他總是會不自覺去留意葉淅在做什么。
明明葉淅一直很安靜,總是躲藏在角落里,比一株植物還要難以察覺。
他穿著白色的襯衣,露出素白的手腕,修長纖細的手指,還有隱藏在黑色短發里,帶一點兒尖的精巧的耳朵,坐在春日的光影里,紫藤花從他的身后垂下來,清澈而美好。
他沒有任何一點引誘的意味,單純又無害,甚至有些漠然與疏離,卻能勾起柏樾心中無數隱秘的渴求。
真是瘋了。
柏樾閉起了眼睛,向后仰去。
那根領帶纏繞在他的手腕上,既像沉甸甸的枷鎖,讓他不敢輕舉妄動,卻也像美杜莎引誘的吻,誘惑他犯下會被放逐的罪行。
一夜過去。
第二天,葉淅是頂著兩個巨大的黑眼圈去上課的。
李睿看見都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