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一隅,光線不甚明亮處,靜靜立著一個破舊的保險箱。
它約莫半臂長,兩掌寬,鐵皮外殼早已斑駁褪色,布滿了細密的劃痕和幾處不甚明顯的凹陷,邊緣棱角處甚至能看到磕碰后露出的深色底材,透著一股陳舊的工業感。箱體表面殘留著一些模糊不清的彩色貼紙痕跡,依稀能辨認出是些幼稚的圖案,像是很久以前某個孩子的手筆。
最顯眼的是正面的一個九位字母密碼轉盤鎖,黃銅質地,雖然同樣蒙塵,但結構精密,透著一股專業保險箱的冷硬氣息。與客廳里其他低調奢華的陳設相比,它顯得格格不入。
住了這么久,她每次目光掃過,只當是一件不起眼的復古風的裝飾品,未曾留意。
此刻,沈聿的目光和她一起落在箱子上,隨后一直若有似無地落在她臉上,此刻忽然開口,聲音聽不出情緒:“你看那個箱子,認識嗎?”他下頜微抬,指向那個破舊的保險箱。
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看到那個箱子,她微微一愣,隨即搖頭,語氣帶著自然的疑惑:“不認識。”
沈聿環在她腰上的手臂幾不可察地收緊了一瞬。他低下頭,視線銳利地鎖住她的側臉,試圖從那雙清澈的眼眸里捕捉到任何一絲閃躲或偽裝的痕跡,語調沉了下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你再仔細看看。”
沈聿的心沉了沉。
這是顧涵的箱子。那時她住在外公家,常常見不到忙碌的父親,便把父親送的這個箱子當成了稀世珍寶,寶貝得誰也不讓碰,連他也只能遠遠看著,他記得她每次開箱前那副神秘兮兮又得意的小模樣。
后來萬云破產,一片狼藉,這個不起眼的舊箱子在法院拍賣時無人問津。誰會花錢買一個打不開的破銅爛鐵盲盒?但他一眼就認出來了,他毫不猶豫地買下,一直珍藏至今,仿佛里面還鎖著她的一部分靈魂。
電光火石間,她的腦中警鈴大作。
這箱子必定與顧涵有關,他在試探。
就在沈聿眼底的陰霾幾乎要凝結成實質時,懷中的女人忽然“啊”了一聲,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只見她臉上迅速褪去茫然,換上了一副恍然大悟的驚喜表情,眼睛亮了起來,掙脫他的懷抱,幾步走到保險箱前,拿起來前后端詳,帶著幾分懷念和雀躍:“哎呀!看我這記性!是它!都破成這樣了,你從哪里找到的?”她的語氣充滿了恰到好處的感動和重逢的喜悅。
沈聿緊盯著她每一個細微的動作和表情,看著她像個發現了寶藏的孩子,轉過身,背對著他,嬌嗔地警告:“不許偷看哦!”然后將箱子整個擋住。
這個動作,這個語氣……沈聿的心猛地一跳,他屏住呼吸。
他看到她背對著他,手指在布滿灰塵的密碼轉盤上遲疑地懸停了一瞬,然后才開始撥動密碼。轉盤似乎因年代久遠而有些銹澀,她的手指動作略顯生疏和緩慢。
很快她撥好了密碼,接著,她順手拿起放在旁邊的一支筆,筆尖抵著那厚重的卡扣按下,手腕輕輕一抖。
“biu~!”
“咔噠。”
一聲輕響,在寂靜的客廳里清晰無比。沉重的箱門,應聲彈開了一條縫隙。
沈聿的瞳孔驟然收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