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單上起了個應景的人名字,“孤島”。旁邊一行小字標注著產地:法國roefort-sur-ulzon產區空運藍紋奶酪。
“叮鈴——”清脆的門鈴聲打破寧靜。
一個身影裹挾著一陣香風卷了進來。女孩看起來二十出頭,一頭精心打理過的栗棕色長發微卷,皮膚是常年精心養護出的瓷白。她穿著當季最新款的香奈兒粗花呢外套,內搭絲質吊帶,脖子上隨意掛著一條造型夸張的復古金色項鏈,手腕上迭戴了幾只設計感極強的白金手鐲,指甲是當季最流行的霧霾藍,鑲著細碎的鉆。她拎著一只限量版的togo手袋,像丟一個購物袋一樣隨意地把它甩在對面的椅子上,整個人陷進柔軟的沙發里,動作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慵懶和頤指氣使。
“老魏!老魏!我的‘孤島’呢!快給我切一塊,饞死我了!在國外一圈快饞瘋了!”她熟稔地拍著吧臺,聲音清脆響亮,瞬間填滿了安靜的空間。她像回到自己家一樣,拉開鄰桌的椅子,大喇喇坐下。
系著圍裙的魏老板聞聲從后廚探出頭,是個留著藝術感絡腮胡的中年男人,臉上帶著無奈的笑意:“你來晚了,今天真沒了,”他朝店里唯一的一位顧客努努嘴,“最后一塊讓那個姑娘點了。”
順著目光看過來,挑剔又帶著點好奇。那目光毫不掩飾地掃過她身上看似低調實則剪裁精良的米白色羊絨開衫,手腕上那只經典款的卡地亞腕表,最后落在她面前那塊只動了一角的“孤島”上,以及她臉上那副平靜品嘗,仿佛在鑒賞藝術品。
發出一聲夸張的哀嚎,不滿地瞪著魏老板,“老魏!你怎么回事!我都提前跟你說了我饞這口!你就不能多做點?反正你這店天天虧本,也不差這一塊半塊的材料錢!”她作勢要捶他。
魏師傅好脾氣地笑笑,一邊擦著咖啡杯一邊慢悠悠地說:“roefort的藍紋,空運一次成本多高你也知道。每天就做那么一兩塊,賣不掉就只能我自己消化。這位姑娘,”他又看向這邊,眼神帶著點遇到知音的欣慰,“連著來了叁天,就為等這一塊‘孤島’。今天好不容易有了。”
的目光再次回到她的身上,這次帶上了更多審視和意外的好奇。她挑了挑眉,身體微微前傾,毫不客氣地開口:“喂,姐妹,這玩意兒你也吃得下去?還連吃叁天?老魏的手沖瑰夏是極品,但這蛋糕……”她做了個一言難盡的表情,“簡直就是生化武器級別的考驗!”
她放下銀叉,抬起頭,迎上的目光,嘴角漾開一抹真誠的笑意,沒有半分被冒犯的不悅:“是有點挑戰味蕾。不過,roefort的藍紋確實獨特,鹽漬感和青霉菌帶來的那種近乎金屬的辛辣,配上羊奶的基底,有種粗糲又醇厚的矛盾感。嗯……會上癮。”她的聲音平和,帶著一種內斂的篤定。
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知己,猛地一拍桌子:“我的天!就是這個味兒!就是這種要命又忘不了的矛盾感!老魏還說我是他唯一的知音,看來今天要加你一個了!”興奮地拖著自己的椅子,直接挪到了這張桌子旁,動作自然得仿佛她們早已相識。“我叫林可,朋友都叫我!央美藝管的,你呢,看你也是懂行的!”
“張晗。”她伸出手,笑容加深,“央美,藝術管理,幸會。”
“張晗?”念了一遍,笑容燦爛,“名字好聽!有品位!同道中人!咱們還是一個專業的!”她毫不客氣地招呼老周:“老周,給我來杯冰美式,要深烘豆子!再給這位張小姐續杯什么?算我的!”
“瑰夏,謝謝。”她沒有推辭,微笑著接受這份帶著大小姐做派的善意。
“藍紋奶酪這東西,”身體前傾,壓低聲音,帶著分享秘密的興奮勁兒,“就得是洛克福的才夠勁兒!我以前在法國一個酒莊住過一陣,那莊主老頭,每天早餐就著黑麥面包啃一大塊,配年份波特酒,那滋味……嘖,絕了!老魏這用料還行,就是酒差點意思,回頭我把我爸酒柜里那瓶好年份的port偷出來,咱倆配著吃!”眉飛色舞,仿佛已經看到了那畫面。
她聽著,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驚訝和興趣,內心卻在飛速評估。的直率、驕縱、對頂級食材的習以為常和分享欲,都符合她的預期。這份看似偶然的“臭味相投”,正是她需要的切入點。
兩個女孩,一個熱烈如火,一個沉靜似水,就著這塊“昂貴又難吃”的藍紋巴斯克和兩杯咖啡,竟然聊得意外的投機。從刁鉆的食物口味,到最近某個小眾畫廊爭議極大的先鋒畫展,再到吐槽某些附庸風雅的暴發戶收藏家……驚訝地發現,這位叫張晗的女孩,見識不凡,談吐得體,對藝術和奢侈品的見解往往一針見血,卻又不會刻意賣弄,和自己竟有不少共同話題。
那種天然的“眼緣”和某種同類氣息的吸引,讓迅速將她劃入了“可以一起玩”的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