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安的眉峰幾不可察地跳動了一下,他看著她慌亂逃離的背影,消失在展廳門口。他沒有出聲,也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只是不動聲色地將目光收回,落在了面前的講稿上,仿佛剛才只是隨意一瞥。但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眸深處,卻掠過深沉的探究。是她?她怎么會在這里?而且,她見到自己就跑?這反應……太不尋常。
展覽的最后兩天,拉著她報名當了志愿者,美其名曰“體驗生活,順便給簡歷貼金”。他的內心警鈴大作,但無法拒絕的熱情,也怕引起懷疑,只能硬著頭皮答應。唯一能做的,就是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像躲避獵鷹的兔子,小心翼翼地避開所有齊安可能出現的時間和區域。齊安作為特邀嘉賓和顧問,主要在前臺接待區和核心策展區活動,她則主動申請了最邊緣的展品維護組,負責監控幾個冷僻角落影像設備的播放情況。
前幾天,靠著這份小心和運氣,她成功地在偌大的美術館里與齊安玩起了“捉迷藏”,有驚無險。
最后一天的志愿者服務接近尾聲。人流漸稀,緊繃的神經也稍稍放松。她正低頭整理一摞宣傳冊,準備收工。
“晗晗!晗晗!快來快來!”興奮的聲音從展館入口處傳來,帶著點小跑后的喘息。手里拿著一個專業的單反相機,臉上是惡作劇得逞般的燦爛笑容。
她心頭一跳,有種不祥的預感:“怎么了?”
“快快快!幫我和蘇芮老師拍張合影!”不由分說地把相機塞到她手里,然后像只花蝴蝶一樣,親熱地挽住了一個剛剛走進展館的女人。
那女人約莫叁十歲,氣質清冷,穿著頗具藝術感的棉麻長裙,正是本次展覽的核心發起人之一,畫家蘇芮。她的身邊,還站著一個人——正是這幾天避之唯恐不及的齊安!他似乎是陪同蘇芮一起過來的,兩人看起來只是工作關系,并無親昵。
她瞬間僵在原地,血液再次沖向頭頂!這個“幺蛾子”!
“蘇芮老師,齊警官,這位是我最好的閨蜜張晗!她拍照技術可好了!”完全沒察覺到異樣,還在熱情地介紹,“晗晗,快幫我們拍幾張!要拍好看點哦!就站這里,以這幅《歸途》為背景!”她拉著有些無奈的蘇芮,還特意招呼齊安:“齊安哥,您也一起嘛!您可是我們展覽的大功臣!”
齊安原本只是禮貌地站在一旁,目光隨意地掠過被拉過來的女孩。當看清那張極力想保持鎮定卻依舊難掩蒼白的臉時,他深邃的眼眸驟然一凝。
是她,那天倉惶逃離的張招娣。
他的目光如同探針,精準地落在她的臉上,帶著審視一切的銳利。沒有驚訝的表情,但那瞬間聚焦的眼神和周身散發出的無形壓迫感,足以說明一切。
她握著相機的手指冰涼僵硬,幾乎要拿不穩。那道目光刮過,讓人無所遁形。
“張晗?”齊安低沉的聲音響起,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略顯嘈雜的背景音。他的目光從她的臉,緩緩移到她xiong前掛著的志愿者名牌上,那上面清晰地印著“張晗”二字。
他復述這個名字時,語調帶著微妙的停頓和玩味,眼神變得更加深邃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