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韓紀不搭腔,仇千水徑直走至韓紀面前,將她手中的雞腿打飛到地上,目光卻旋轉至韓紀身側的阿隨身上。
韓紀也不睬她,拿了個肉包子接著吃。
一時之間,滿院的人都盯著她看,她見韓紀不怒不惱,漲紅了臉,尖酸刻薄地說道:“楚清妙,你該不會是得不到裴師弟,饑不擇食找了你身邊這個臟兮兮臭烘烘的丑八怪排解相思之情吧,你還真是來者不拒呀!”阿隨妖在桌邊坐,罵從天上來,正要起身便被韓紀死死踩住了腳。
韓紀將手中的包子撕成兩半塞進嘴里,慢吞吞地吃完了,才抬起頭看向仇千水那張如盛開的牡丹花一般美麗的臉,心平氣和地說:“修仙者自當清心寡欲以求提升修為,我自逍遙峰碧璽洞一別后便專心修煉,心中再無其他兒女私情,聽著你的話,你心中還掛念著這些情情愛愛。
既入仙門,便該勘破紅塵專心修煉,眼中只看得見不同的男人,如何能修成正道呢?”她的聲音清脆堅定,叫滿座賓客都目露贊同之意。
阿隨隨即冷冷道:“常言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位仙長,該不會你自己愛慕那位裴師弟,愛而不得,誤入歧途,走火入魔,轉頭將怒氣都灑在我們這些無辜之人身上吧?”仇千水面色一變,啪的一巴掌打在韓紀左臉上,怒道:“你這個勾結魔教,為禍人間的仙門叛徒,也敢羞辱我?!你不看看你是什么東西!你們玉蒼派又是什么東西!竟敢將我與韓紀那廝相提并論!”韓紀平白無故挨了一耳光還未發作,阿隨便已拍桌而起。
木桌在他這一擊之下從中斷裂開來,滿桌的吃食盡數散落,韓紀顧不得臉上的疼痛眼疾手快地搶救下一只燒鵝,甚為不滿地抬頭看向阿隨,卻見他脖頸之處青筋暴起,顯然已經氣到極致。
往常與他斗嘴逞兇,也沒見過他氣成這個樣子,韓紀不由得蹙起眉頭,面露疑色地看著仇千水。
阿隨上前一步,厲聲罵道:“你算什么東西!竟敢出言侮辱韓宗主!”仇千水握緊手中七星鞭,冷笑道:“韓紀那廝不過是占了出生得早的好處,先賢仁慈,對她諸多忍讓,若是她現在遇見我,我非把她打得滾出仙門道盟不可!她犯下累累罪行何人不知何人不曉!實話實說怎么算得上侮辱。
”韓紀將燒鵝包好放到一旁,一股怪異的情感如同藤蔓一般爬上她的身軀。
她從前斬一切妖除魔無數,卻不曾想修仙界傳遍她的惡名之時,一個小小的半妖卻敢為她仗義執言。
眼見著阿隨頸后毛發浮起,韓紀擔心他暴怒之下露了妖相,連忙將他擋到身后,冷聲道:“站在我身后,哪都不要去。
”阿隨陰沉著臉站在韓紀身后,雙目狠毒地看著仇千水,抓著韓紀衣袖的手因憤怒微微發抖。
仇千水見那這生得宛如黑炭一般的男子躲在楚清妙身后,轉而譏諷道:“堂堂男子躲在女人背后,縮頭烏龜一個,真是上不得臺面的東西!”韓紀伸手輕輕揩去嘴角的鮮血,如星子一般晶亮的眼眸死死地盯著仇千水,道:“仇千水,斗嘴便斗嘴,你又提韓紀又動手是個什么道理?”仇千水冷哼一聲,道:“怎么?我說錯了么?照我看,你倒是與韓紀很是相似。
韓紀幸運,有葉長老為她作保這才能享香火供奉,至于你,我瞧你身邊這位不過爛魚臭蝦,只怕要讓你活活餓死——”她話未說完,只覺眼前閃過一道影子,回過神來臉上已被重重摑了一掌。
仇千水半邊臉立刻高高腫起,她不可置信地撫著自己臉頰,雙眼怒視韓紀,惡狠狠道:“你……你……你敢打我?你不要命了嗎?”韓紀冷著臉抽出身后的青木杖,直勾勾地看著她,皮笑肉不笑地說:“你動手打我,我如何不能打你?”仇千水罵道:“你是什么東西——”韓紀瞇了瞇眼,眼中寒芒如電,嚇得她不敢說話。
“我只同你說三點,一,我身邊這位不管是什么臭魚爛蝦,他就算是一條狗,那也是我的狗,不是你能置喙的;二,仙門向來尊師重道,韓紀是你的長輩,就算是你逍遙峰掌門見了她也要喊一聲韓宗主,更何況你;三,如果你再敢打我的臉,我就先殺了你,再帶著你的尸首去你們逍遙峰門前以死謝罪。
你聽清楚了嗎?”韓紀每說一句,便上前一步,目中寒芒漸長,身上殺氣騰騰,竟嚇得仇千水連連后退。
在場賓客紛紛起身遠離二人,生怕二人斗法傷及自己。
從前只會仰視著自己的人漸漸直視著自己的目光,那雙孱弱似水的眸子里這一次沒有如往常一般閃爍這晶瑩的淚花,而是壓著怒火與殺意。
仇千水捂著紅腫的面頰,不由得有些害怕,心虛至極地回轉眼眸,目光卻在眼眸轉到一處的時候明亮起來。
她面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面色也漸漸紅潤起來,如遇救星一般高聲喚道:“裴師弟,我在這里!”懷中的玉牌如同心臟一般跳動了一瞬,或許是魂魄相接的原因,韓紀在聽見裴云齊的名字之時,居然感到了一絲心痛。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回身,瞧見海棠樹下站在的男子。
長身玉立,風度翩翩,怪不得楚清妙那小丫頭傾心于他,只可惜,他眸色沉沉,靈力不純,配不上楚清妙。
裴云齊的目光在觸及韓紀的面龐時停滯了一瞬,那一瞬極其短暫,短暫到韓紀都分不清楚他到底有沒有看見自己。
但最終他直直越過韓紀,來到仇千水身側,柔聲道:“師姐,我與衛師兄他們正在找你,你快與我走吧!”仇千水卻不肯走,她朝韓紀抬了抬下巴,道:“師弟,這位玉蒼派的仙門叛徒方才出言辱我,說我身為仙門弟子,耽于情愛,無心修煉,難擔匡扶人間的重任,還打了我,是不是需要給我道歉?”裴云齊仿佛此刻才看見仇千水臉上的紅痕,不悅地皺起眉頭。
仇千水雖在詢問,但其實已經預料到了答案,眉目之間的得意與挑釁不加掩飾地展露。
一朵國色天香的牡丹在淤泥之中長了出來,每一片花葉上都沾滿了惡意的泥沼。
果不其然,裴云齊只猶豫了一瞬,便轉身逼迫道:“楚清妙,你以己度人,口出惡言,動手傷人,還不給仇師姐道歉?”阿隨在韓紀耳邊低語:“這個薄情寡義,見異思遷的混蛋,我殺了他——”韓紀死死按住阿隨的手。
“好,我給她道歉,方才是我失禮了,仇師姐,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