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虎頭也不太懂里頭的事情,撓頭道,“什么苛政猛于虎之類的,反正意思就是嫌棄酈刺史太兇了。”
“可是,我瞧著也不兇啊,挺好一官兒。”阿史那虎頭疑惑不解。去歲冬日,他帶隊壓貨去東荊州舉辦懷朔羊毛節。那真是人生地不熟,兩眼一抹黑。
“要不是酈刺史,咱們羊毛節也弄不起來。”阿史那虎頭憤恨道,“酈刺史多好啊,在當地辦了個手工坊,把咱們的毛氈胚子收過去再加工,讓不少人多了一份生計,家里平白多了一項收入。”
“多好的官兒,怎么有人去告他,白眼狼啊!”
賀蘭定聽出了其中的不對,問道,“酈刺史與當地世家豪族關系如何?”
“那是不怎么好的。”阿史那虎頭道,“東荊州原來就野人蠻子的地盤,當地的那些什么狗屁豪族,以前其實都是土匪山寇,不是什么好東西。”
“他們本家在郡城里有體面買賣,其實私下還有人馬藏在山里,相互勾結著呢。”
“聽說酈刺史到任后組織了好幾次的剿匪,肅清山路,打通商道,山寇們都望風而逃了。”
說到這兒,阿史那虎頭也回過味兒來了,喃喃道,“原來狀告酈刺史的不是小老百姓,而是那些豪紳土強”
賀蘭定道,“這事情,最終誰得利了,就是誰干的。”把酈道元搬走,沒人為小老百姓們做主了,那些豪強的日子才會重新舒坦起來。
“那可怎么辦啊”阿史那虎頭原本想著,酈刺史是被冤枉的,只要找到門路為他洗刷冤屈、證明清白就成。可這明明就是陷害啊!
“他們應該自己也知道。”
酈道元和鄭樞都是聰明人,哪能看不懂這其中的門道呢。只是,酈道元心中對皇室、對朝廷仍有幻想,忠君愛民,覺得自己回洛陽后道明真相,朝廷會還他清白。
而鄭樞尊重好友心中道義,無法正面阻止,又不想好友白白遭罪,但鄭家已然失勢,想要幫助酈道元,也是有心無力。這才求到了賀蘭定這兒——完全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鄭郎君說”阿史那虎頭壓低聲音道,“要是事成,他知道哪里有黑石頭。”——黑石頭是賀蘭定一直想要找的煤礦。
“!”賀蘭定眼睛一亮,這下子,不行也得行,硬上!
阿史那虎頭感慨,“之前我們護送鄭郎君去東荊州,一路沒少問東問西,結果啥也沒問出來。我還道鄭郎君是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呢。”結果,人家不是肚里沒貨,而是防著他們,關鍵時刻才露出來了。
“他說那黑石頭叫石涅,在甚山海經里就有記載。”
“還說”阿史那虎頭聲音壓得更低了,“說在草原上就有,遍地都是,直接撿。”
“可是草原那么大”賀蘭定腦中快速搜羅,愣是沒想到草原那塊地方有疑似煤礦。
“會不會在蠕蠕人的地盤?”阿史那虎頭在草原販賣素肉干的時候,差不多跑遍了整個敕勒川,可也沒見過郎主口中的黑石頭。想來想去,只能是在蠕蠕人的地盤上了。
“先不想這么多。”賀蘭定捏捏鼻梁,理順思路后道,“咱們首要是把酈刺史和鄭二郎給撈回來。”人都道自己碗里了,還有什么吃不到的,找到煤礦那是遲早的事情。
可是,撈一個被問罪的刺史談何容易。賀蘭定如今不過是個幢主,手下領五百個大頭兵,最大的人脈是自家外公。
可是在后世相當于一地省長的鎮將外公,到了洛陽城也是無法發聲的螻蟻。
“!”賀蘭定想到一號人物來:雍州刺史皇甫集,胡太后的舅舅,當今皇帝的舅爺!應該算是當下大魏最炙手可熱的人物之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