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將不再是律法書上的一句空話。
“我能有什么主意呢?”崔勖并不想趟這趟渾水。東清河崔家自其父崔光去世,勢力便大不如先。后大哥慘死叛軍之手,二哥以及崔家眾多的門生故吏皆死于河陰之變,整個崔家便成了個空殼子,只剩下崔勖這個三子苦苦支撐。
面對賀蘭兄妹的來勢洶洶,
崔勖并不擔心害怕,
他反過來勸說那些焦灼的世家子弟們,
“難道咱們世家立足于世,
靠得是華服美衣嗎?”
亂世沉浮,崔家人早就明白一個道理:一切身外之物都會被剝奪走,唯有學進腦子的知識、才華永遠屬于自己。
“先父家貧,以抄書為生,那又如何呢?”崔光終究是一步步從東清河走到了洛陽,登上了權臣的最高位。
“你我一歲開蒙,二歲識字,三歲讀書寒來暑往,日夜不輟?!贝捋梅磫柲切o頭蒼蠅似的世家子們,“就算一切推倒重來又如何呢?滿腹經綸的你我本就起跑線高于其他人了呀!”
“與其在此糾結,不如想想后續怎么走才能重拾”不等崔勖說完,一個年輕人忍不住蹦出來大喊,“憑什么呢?!憑什么呢!”
“韓氏有罪,爾朱榮難道沒罪?!他罪孽滔天!”年輕人咬牙切齒,雙目赤紅,本是發脾氣,卻說著說著哽咽起來,紅了眼眶——他的父兄、師長全都死在了河陰之變。
崔勖并不在意被冒犯,反倒溫聲勸道,“這道理,難道就你知道嗎?可是,敕勒王又憑什么要用手下士兵的命去為慘死河陰的官員們報仇呢?”
現實就是這樣的赤裸裸啊。人有親疏,倘若彼時死在河陰的是賀蘭定的族人、親兵,那賀蘭定能饒了爾朱榮?必然不會的。不踏平北秀榮,賀蘭定都不會回頭。
“可是咱們對敕勒王而言算什么呢?”有貢獻嗎?有利用價值嗎?
“你真以為他是菩薩佛祖轉世的?”崔勖拍拍膝蓋,長嘆一聲,“便是菩薩佛祖,也是要享香火的啊。”
崔勖勸眾人莫要和賀蘭兄妹對著干了,“認清現實,早謀生路?!辟R蘭兄妹有權有兵,有功勞有名聲,與他們對上是多么的不明智啊!
眾人恍惚地離開崔勖家——便是東清河崔家也被阿昭一視同仁地趕出了家宅,按家中人口分配到了一個兩進的院落。
一直到武泰元年冬日,僵持數月的“韓氏之罪”終于有了定論:刺殺賀拔岳致其死亡的主犯,斬;兩名同謀,徒三十年,流放烏洛侯;韓氏家主馭下不嚴,有教唆之嫌,徒五年,判罰一百斤黃金。
判錘落地的一瞬,世家們松了一口氣——刑罰比想象中輕多了!
然而,緊接著一條條政令傳出洛陽皇城:占田蔭戶制廢除!九品中正制廢除!察舉選官制度廢除!門第婚姻制度廢除!
這場建立在賀拔岳之死上的博弈,以世家種種特權的廢除而落幕,從此,大魏將迎來嶄新的新生。
隨著舊制度的廢除,新制度應運而生。其中最為天下人所矚目的便是新的選官制度:科舉制——凡進必考,無論是新進人員,還是晉升人員都需要參加考試并且通過。
“這不是挺好的,難道咱們還考不過那些寒門庶民?”有反應慢些的還在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