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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流的淚是當初腦子里進的水。
謝昭君跟在一行人最后,順著石板路走。
路很長,兩邊的野草被太陽曬得有些干,他從車內空調帶出來的最后一絲涼意順著指尖煙消云散了。
踩上布著淺青苔蘚的石階,就看到不遠處有一行高高的院墻,院墻中間是一扇敞開的紅木舊門。紅木上錯落著風雨駁痕,常撥動的鑲栓處挑起幾根干燥的木絲,看上去有些年頭了。
有一裊輕煙茵茵靄靄地從院子里飄出來,順著松風迎面襲來,纏纏綿綿地縈進謝昭君的鼻腔。
是股淡淡的草木味,里頭有些發苦,泛著微微的熱意。
謝昭君跟在后頭走進院子,果然見到院子里頭放著一架小爐,上頭置著盅土色的小陶罐,罐口時不時被涌出的氣流頂起,褐色的沫子溢出去,在干凈的罐子上留下道疤一樣的痕。
進了院子以后,那股藥苦味更明顯了,特別是這難聞的味道里還混著惱人的熱氣。小少爺下意識曲著指頭抵了抵鼻尖,鼻尖還是干燥的,沒蒙上汗,他又將手插回外套口袋里。
別墅兩旁有兩棟的精致平房,像是后頭建的,一棟挨著院門,像古代的門房,另一棟緊挨著別墅。
裴衡停在別墅門口,騰出只手敲了敲門,站得端端正正,態度很禮貌。
他態度越好,謝昭君就越散漫,手插著口袋,斜斜地靠著屋檐下嵌著白瓷磚的承重柱,眸光四處打量。
這院子挺素凈,黑白兩色為主,落座在半山,進門的地方有個秋千,應該是許久沒人用,上頭布了層薄薄的灰。從秋千那個角度往院門外看,正好能將山腳的松林收進眼睛里。
院中有一棵巨大的樹,謝昭君對草木綠植了解不深,認不出來是什么樹。但這樹上頭一片綠葉也沒有,枯枝虬錯雋勁,泛著澤光的墨色里藏著抹紅,至少讓人知道這棵樹不是棵死樹。
門“吱呀”一聲被從里拉開,出來個中年女人,盤著一頭烏發,臉上有些皺紋。鼻頭圓潤,嘴唇飽滿,按老人的說法,這叫善人面相。
她手上有些水跡,開了門站在一側,不好意思地伸手在圍裙上蹭了蹭,笑說:“裴女士,裴先生,裴先生在樓上,我帶你們進去。”
裴韻對她笑了笑,裴衡回頭見兒子沒個正形地倚著墻柱子,無奈地招了招手,等謝昭君慢慢悠悠地走過去,伸手攬住了他的肩,小聲說:“端正一點,別跟在家里一樣站沒個站相,你還要在這里待一個月呢,給人留點好印象。”
謝昭君沒吭氣,任裴衡攬著往樓上走。
裴韻走在前面,跟著那中年女人,溫聲問:“陳姨,小以最近身體怎么樣?有好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