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京郁笑了笑,圓了話:“是,已經很瘦了,再瘦能跟畫一起掛墻上了。”
謝昭君白了他一眼,覷著自己被捏著的手腕,在心里想陳姨是不是不知道他是為什么來這里的,真把他當成來做客的親戚家的小孩么?
他沒吭氣,抬頭看了一眼陳姨,想記一下人臉,卻突然愣了一下。
陳姨笑起來單邊臉頰有一枚淺淺的窩,這個窩和普通的酒窩有些不一樣,像一個塌方了一角的圓湖,湖水帶著泥沙從空缺中沖出來,形成一道平和的緩坡。她笑起來時臉上這個坡,就順著酒窩往下延了道淺淺的凹痕,說不上好看,但是顯得很親和大方。
酒窩本來就少見,這種窩就更少見了,雖然在陳姨臉上只是單邊的,但是謝昭君長這么大只見過兩個人臉上有這種窩,一個就是今天看見的陳姨。
另一個……
謝昭君低下了頭,接過了陳姨遞過來的碗,眼睫垂在瞳仁前,投下來一層晦澀的陰影。
小朋友消了氣焰安靜下來的樣子像順了毛的貓,發絲順軟的頭頂讓人忍不住想上手摸。
這個念頭在裴京郁腦海中剛形成就立馬被壓下去了,他覺得要是真上手了,小少爺能把院子點了,把家給拆了。
謝昭君悶著腦袋緩了一會兒就平復了,如陳姨所說,他的確平時不怎么好好吃飯,原因無他,嘴太挑——有香料味的東西不吃,腥膻的不吃,內臟和動物皮都不吃。
不過今天吃得還算多,一碗飯只剩了一小半,因為陳姨的確是非常非常盡心,每一道菜都是花了心思的,肉軟爛不油,魚鮮嫩可口,青菜也是脆甜清爽。
他放了筷子,歪著腦袋在找紙巾盒,無意瞥見裴京郁面前的飯竟然還剩一半。
他吃相很可觀,慢條斯理,舉手投足是渾然天成的優雅,嘴唇上連油光都沒有。
謝昭君沒什么興趣欣賞別人的吃相,正要轉過眼的時候突然蹙了蹙眉,看見他筷子往哪伸。
八道菜里就那么三道有辣味的,其中一道線椒炒牛肉格外辣,青綠的線椒味道本就沖得不行,里頭還摻了一把鮮紅的小米辣,吃幾口就能辣腫了舌頭。
謝昭君小時候跟著外公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沿海不怎么吃辣,他也是后來媽媽去世了才跟著裴衡漸漸開始能吃兩口辣,所以方才吃飯的時候他連個眼神都沒多分給這幾道顏色格外鮮艷的菜。
現在望過去這幾盤菜無不被人動過筷子。
謝昭君驀然抬頭逼視他:“你能吃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