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雍拄著斧子,說:“什么粗活不粗活的?以后我只是個(gè)平民百姓,要討生活就得什么都學(xué)會(huì)做,你別以為我學(xué)不會(huì)。”
尹碧城笑著搖了搖頭,上前來拿過了斧子,給他遞了一壺酒:“我看有燒酒賣,就買了一葫蘆,喝兩口暖暖身子先吧。”
尹碧城干活可比他要利索多了。
他把衣服掖好,一邊咔嚓咔嚓地劈著柴,一邊對(duì)懷雍說:“今天我在那打酒的時(shí)候也聽見百姓們在說‘玉辟寒’的事,如今你在武林中聲望極高,只要你振臂一呼,你就可以做武林盟主。會(huì)有無數(shù)人給你送來金銀財(cái)寶、仆從侍女,也不用親自干這種粗活,不是嗎?”
懷雍嗤笑一聲,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說:“我不做光祿大夫,是為了去做武林盟主嗎?”
大概尹碧城也覺得這話說得離譜,也笑了。
是夜。
天冷了,就愛挨在一塊兒取暖,挨在一塊兒了就難免做些更容易取暖的事。
但這破屋逼仄,破床狹窄,懷雍難免抱怨:“你再用勁點(diǎn),把床給折騰散了,接下去的冬天就不用睡了。”
尹碧城愛而不舍地?fù)崦念^發(fā)和肩頭,他想到打獵時(shí)遇見過的野鴛鴦,就像他和懷雍。
尹碧城心中柔情了幾分,哄他說:“睡吧。”
懷雍倦意甚濃地問:“你怎么不睡?”
尹碧城:“我等你睡了再睡。”
懷雍在他的xiong口趴了一會(huì)兒,想到什么,又抬起頭問:“怎么?怕我趁你睡著了逃跑啊?”
這本是一句戲謔話。
卻見尹碧城沉默須臾,答:“嗯。”
“大雪封山,我往哪逃?齊朝這兒我父皇找人追殺我,北漠那兒我又惹了拓跋弋,估計(jì)他也要與我不死不休。”
懷雍自我分析道。
真是奇怪。尹碧城想,懷雍還比他大幾歲,這么惡劣的話,這么大的禍,這么可怕的事情,從懷雍的口中說出來,他竟然覺得像帶點(diǎn)孩子氣。
讓他情不自禁地想要保護(hù)懷雍。
尹碧城小心翼翼地問:“真的不回京城?”
“不回。”懷雍毫不猶豫地說,很篤定。
尹碧城:“可是,他們說皇帝病重,快死了……”
懷雍冷冷地說:“一定是騙人的,他最是會(huì)騙我了,他怎么可能就這樣死了。”
尹碧城:“……”
懷雍自顧自地說了起來:“你以為他真的對(duì)我很好嗎?你以為他真的是寵愛我嗎?”
“不是的——”
“他們說他是因?yàn)槲叶鴼⒘耸珏鋵?shí)是因?yàn)樗X得淑妃不聽話。”
“那個(gè)因?yàn)榻o我寫詩而封官的詩人也寫了贊美他和齊朝的詞啊。”
“修建國子監(jiān)是他討厭世家世世代代壟斷朝廷上下的官位,他要為自己養(yǎng)出一批只聽他話的天子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