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你父皇病了,需要靜養,你這般調皮,就不要去打攪他了。”
這話說得半真半假。
一半是真的,皇帝病得嚴重,脾氣也愈發陰晴不定,帝宮的宮人去年砍了一波,今年新來的也都伺候得戰戰兢兢;另一半呢,是懷雍在宮中,那倆父子相處起來總讓人看著扎眼,小孩子正是有樣學樣的時候,若是將那種不該學的東西學了去,害她家麟兒不能長成一個圣明之君才是最糟糕的。
而且,誰知道老皇帝的病會不會傳染?謹慎一些總歸是沒錯的。
太子聽到不能去御書房,心里頭頓時索然無味起來。
又是在家。真無聊。
在長春宮、母后的眼皮子底下念書尤其難熬,母后會片刻不歇地讓人盯著他,而老夫子講課冗長無聊,他能不睡著就很好了,還要讓他打起精神,聽得津津有味也太為難他了。
母命難為,太子暗自嘆氣,還是去了,卻在心底想方才踢小太監的一腳,紓解了他的郁悶,讓他覺得心里頭舒服多了。他違抗不了母后,還不能責罰奴仆出氣嗎?反正母后說了,這些人都是賤命,打殺了也沒事。
什么時候說的來著?
太子想了想,記起來了,是在罵懷雍的時候說的。母后說,懷雍只是個外姓人,皇上太荒唐,抬舉懷雍抬舉到讓他對懷雍口稱“皇兄”。一個庶民也配?他現在可以順著父皇,但心里要記得,懷雍是外人,是個狼子野心、蠱惑皇帝的奸佞。
……
這兒看到太子專心念書,皇后滿意地微微含笑。
午前她大姐進宮來看她,她身邊的大宮女茹心上了茶點,守在門口讓他們倆在里面說些悄悄話。
皇后問:“父親可都布置好了?”
大姐說:“可以了,京城衛所都換上了我們的人,禁軍那邊雖說沒有辦法滲透,但也幸好去年赫連夜失去圣心,如今連換了幾個人都壓不住,自個兒里頭都沒有斗明白呢。”
皇后頓時心情舒暢。
大姐猶豫了片刻,吞吞吐吐地說:“只是……”
皇后問:“只是什么?”
大姐問:“只是,我不太明白,你為什么想要讓二郎去請那個人做太子的先生。”
皇后眸光閃爍,緩緩道來:“我知你們忌憚為何,那人的確曾與懷雍關系親密,但如今已然反目。呵,男人,男人心里最愛的永遠是功名利祿。若是被毀了,恨則更深。尤其是一個一無所有,背負著家族的男人。”
……
盧敬錫休官已有一年,皇上倒是說他可以回尚書臺述職,是他自己一病不起。等到病好了,去歲年底,母親又病了。
聽說京城東郊的清水寺的主持尤其擅長治這個毛病,于是他親自背母親上山,一住住到現在。期間親朋好友來找他,他便見一見,若是沒有,就在后山種草藥、看書、釣魚,日子過得很是清靜。
是日。
盧敬錫蒔弄過藥田,領小廝去了河邊。
釣了魚又放生,如此反復。
一男子在旁邊看了小兩刻鐘也沒上前,直到盧敬錫抬起頭看過去,對方才慢吞吞地走來,拱手道:“盧公子才富五車,有經世治國之才,卻為奸人所連累陷害,只能把時光空耗在此等無聊之事上,實在是令我扼腕嘆息。”
盧敬錫問:“你是誰?”他不記得曾在朝廷中見過這人。
男子說:“我是來請你出山,匡扶社稷的人。”
盧敬錫自嘲一笑:“我?匡扶社稷?我不過一介小民,哪有那個本事,你還是另尋高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