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滋潤后的林間彌散著濕潤泥土的清新氣息,掛在葉尖的雨滴映著幾抹新綠,那是萬物生長的顏色,月光穿透枝葉間的縫隙撒下斑駁陸離的銀色光影。
山洞荒蕪,雜草不生,但在清輝月光照映下,并不過分暗淡。進入后半夜,意識開始模糊,林書音摳著手心試圖用疼痛來保持清醒,喉嚨干燥,呼吸灼熱,體溫急速升高,身體的不正常反應使她不得不重視自己再次發燒的事實。
她并不常生病,可一旦生病便長久難好,前幾日雨夜發燒剛好,結果又淋了雨,再加上思慮過度,心力交瘁,想不生病都難。
身體疲軟,所有力氣仿佛都被高溫蒸發掉,林書音虛虛握著新撿來的石頭,毫不懷疑此刻的自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而接下來,她連思考的能力都沒有了,眼皮似千斤重,手腳也像綁著個鉛球無力移動半分。
就休息一下,她太累了。
萬籟俱寂時,石子掉落的聲音格外清晰,男人緩緩睜開眼,眸底清明。
直至天亮,女人也沒有醒來,頭頂不時響起直升飛機的轟鳴聲。樹葉響動,但沒有起風,黎堯靜坐不動,能在這么快時間找到這里的只會是耀輝。
“會長。”黎堯眼一瞥,淡定接過遞來的濕巾,耀輝垂首示意,“會長,車停在外面,得走一段路。”
黎堯“嗯”了一聲,知道事情辦妥,沒有多問,扔了濕巾,踏步向前走,耀輝瞅了瞅躺在地上的女人,男人沒發話,不知要不要救。
見身后人沒跟來,黎堯停了下來,順著耀輝的目光看向女人,直升飛機的聲音太吵,睡得并不安穩。
宋文柏真是大手筆,天剛亮,四架直升機輪流巡邏,估計不一會兒便會親自尋山,照這個力度,就算將人扔在山洞放任不管,也會很快被找到。
死是死不了,除非他親自動手。
黎堯眸光一轉,移到女人握在手里的石子,她的死活,全在他的一念之間。
若她醒著,不知會不會后悔,沒早早用匕首殺了他。
頭頂直升飛機盤旋,一個男人滑落而下,耀輝警惕地抽出槍,看清來人之后收了槍。
看來輪不著他考慮了,她會活著。
每年5月下旬到11月間,是野人山的雨季,更是各種毒蟲和疾病肆虐的時期,曾有遠征軍為入緬參戰投入10萬總兵力,當時為戰斗而犧牲的軍人約2萬多人,卻有3萬人死在了野人山。
瘴氣橫行的密林寒意刺骨,所見之處全是白茫茫的霧氣,衣服快被潮濕的水汽濕透,男人站在霧中,竟還要往前走去。
“宋sir。”吸入瘴氣,男警員嘴唇發紫,四肢酸痛,后知后覺用袖子捂住口鼻,“宋sir,太危險了,還是等天亮再找吧!”
這山實在古怪,明明都是雨林植被,該是適宜暖和的溫度,入了夜卻如墜冰窟,還有這越來越濃的瘴氣,詭秘得讓人惴惴不安。
頭發濕透,遮住鋒利的眉眼,宋文柏連想都沒想,幾乎是下意識反駁搖頭,不,他要找,他必須找到她。
“宋sir!”
陡然的呼喚喊得人心驚,女警員扶著踉蹌嘔吐的男警員,眼神近乎哀求。身后是情況危急的下屬,前方是撥不開的濃霧,宋文柏閉了閉眼,不甘又無力地握拳,長呼一口氣,“走吧。”
入口處的防彈車前蓋被撞得嚴重變形,翻騰上涌的焦灼和不安瘋狂擠壓肺部的氧氣,呼吸急促而艱難,沉得人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