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頂燈球發(fā)出的白光從黑夜閃到天亮,喧囂的背景音樂沒了聲音,留下滿地狼藉,長長的吧臺前只坐著一個男人。
“老板。”
一個衣著暴露一臉濃妝的女人被押在地上,眼底紅腫,滿臉的妝哭得不成樣子,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劉祥翻著賬本隨意掃了一眼,不屑地哼了一聲,鼻腔呼出白煙,還債的時候都答應(yīng)得好好的,進了不夜城個個都想跑。
領(lǐng)頭的西裝男先是狠狠甩了女人幾巴掌解氣,劉祥滅了煙,“行了,現(xiàn)在是法制社會。”
說著,劉祥剜了女人一眼,這要是放以前,早就拉去沉海了,但現(xiàn)在何世祺要整治安城,人命是值錢了,錢卻不好賺了。
劉祥摸著卷邊的厚賬本,回味著往日輝煌光景,雖然低人一等,得在綠林社手底下討生活,可不夜城生意熱火朝天,就不知道關(guān)門歇業(yè)是什么,哪像現(xiàn)在這樣必須規(guī)規(guī)整整的。
那時日進斗金,賬本也不像現(xiàn)在這么難做,劉祥摸著下巴,不夜城生意好還真多虧了那人。手機鈴聲乍響,劉祥慢悠悠接了電話,開始還懶懶散散,很快變了臉色,獨自跑到二樓包廂。
“書音姐,好久沒聽您消息了。”
真恭敬還是假客套,明面上裝出來的工夫,林書音分得一清二楚,前不久綠林社的殘部大張旗鼓找她要說法,那套說辭唬得住別人,可騙不過劉祥這個老油條。
“劉老板。”
劉祥沒有謙讓,結(jié)結(jié)實實應(yīng)下這聲稱呼,散漫地癱坐在沙發(fā)上,衣物和真皮沙發(fā)的摩擦聲沙沙作響,林書音勾了勾唇,跟以前一樣,扶不上墻的爛泥。
劉祥倒了杯威士忌,正滋潤著,卻聽到,“黎會長回來了。”
酒水溢出杯沿,劉祥放了酒瓶,坐直上身,何世祺動靜鬧得那么大,不就是為了抓人,如果黎堯真回來了,怎么一點風(fēng)聲都沒有。
“書音姐,現(xiàn)在形勢緊張,您可別說笑。”
聽男人還是不信,林書音也不多廢話,揪著盆栽葉,“你說,要是黎堯被抓了,你在不夜城干的那些臟事能瞞得住嗎?”
和坤沙的毒品交易可就在不夜城,包廂都是他安排的,劉祥不敢再有猜忌,只是搞不懂林書音的用意,此前那場緋聞鬧得沸沸揚揚,兩人實際關(guān)系模糊不清,她私自透露黎堯的行蹤難不成是試探,可聽她這話又不像。
“北區(qū)的化工廠扔著可惜,劉老板有空收拾收拾。”
北區(qū)化工廠原是吳四海用來制毒的工廠,四年前被警署炸毀半面墻,因地下還留存許多危險化學(xué)用品,被封鎖查辦了半年之久,處理化工廠成本高,警署不愿出這筆錢,象征性拉了條警戒線圍著,恰好地處偏僻,無人料理,時間一長,就成無人區(qū)荒廢了。
汗毛直立,劉祥后背起了薄汗,“您的意思不會是……”
林書音沒讓人把話說完,靠在窗邊撥弄著枝丫上所剩無幾的綠葉,“劉老板,少說多做。”
劉祥連連答應(yīng),那頭好久無聲,再看時電話早掛了。劉祥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辛辣酒水燒著食道,理智卻慢慢冷卻下來。
當(dāng)初黎堯一拍屁股就走人,留下他們這些人只能拼命才能掙出一條活路,況且黎堯要是被抓了,難保不會為了立功減刑說什么不該說的東西。
這樣也好,這樣也好,劉祥恍惚地點頭,他是沒膽子對黎堯下手,林書音這么做,倒也省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