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顛簸,最后被扔在凹凸不平的混凝土地上,李崇明靠墻佯裝昏迷,被綁在身前的雙手摩挲著地面。
在警校時他格斗術水平算上游,對付一幫養尊處優的貪官綽綽有余,但再多就不夠看了,像停車場抓他來的那人,動作干脆利落,一看就是實打實動過手殺過人,他一個文員怎么和人打。
所以李崇明不打算硬碰硬,與其白費力氣掙扎,他更好奇是誰想對他動手。他在icac任職時間來說不算長,畢業到現在也就五年,但抓的人一多,他在位一天對貪官都是一種折磨,五年來,他遇到的威脅和bangjia數都數不過來。
這次會是何世祺嗎,李崇明悄悄移動著被綁到血液不通的手腕,碰了碰西裝衣角,衣內紅點微閃,為了應對這種情況,他常年會在衣物內側放入定位器和錄音器。
現在他需要做的就是拖延時間,并盡可能套出有用的信息,口頭證據效力有限,可至少icac能憑此對何世祺啟動調查,到時聯合司法委員會,他不信何世祺那些臟事還能瞞得天衣無縫。
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頭套被粗魯摘下,突見光亮,李崇明不適地瞇著眼,光圈消散,眼前景象變得清晰。
瞳孔驀然震顫,李崇明想過很多人,唯獨沒想到會是黎堯,這個他從沒親眼見過的男人。
米色大衣和純白毛衣,金邊眼鏡妥帖搭在高挺的鼻梁上,文質彬彬,雍容爾雅,高潔得與罪惡絲毫不沾邊,可印象中的新聞報道又無時無刻不提醒著他,站在眼前的是個十惡不赦的heishehui。
這種違和感在黎堯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實體帶來的沖擊比照片更甚。李崇明愣了好一會兒,直到呼嘯寒風吹來才后知后覺,這里是一棟廢棄工廠。
這個男人不是他能對付的,李崇明雙手碰上衣角,第一次感受到不可控的緊張和焦慮,他完全不明白黎堯的目的。
“李警官,久仰?!?/p>
李崇明屈起腿,差點要站起來,又恍然意識到自己此刻是“俘虜”,只好老實坐著。
耀輝搬來一個凳子,但黎堯沒坐,雙手放在大衣口袋里站在原地,微微側目看向他,沒有得到回應后也依舊平靜,過了一會兒走至沒有墻壁的邊緣,像是在等什么。
男人背對著,無法窺視,不知又過了多久,才再次開口,卻是問了一個始料未及的問題。
“臥底會用自己的本名嗎。”
唇齒發干,李崇明吞咽幾下,臥底潛伏任務全部歸屬于宋文柏,但他有所耳聞,在臥底行動中,使用本名會帶來極大的風險,會使用外號或假名,而為避免引起懷疑,這些名字通常與臥底的真實姓名只有細微的區別。
但這些顯然不是黎堯想問的,男人回視過來,食指比在嘴邊,接著頭套蒙頭罩住,眼前重新歸于黑暗,耳邊窸窸窣窣,黑色更濃,身體被什么掩蓋住了。
鐵銹爬滿扶手,搖搖欲墜的樓梯吱呀吱呀,有人來了。李崇明抿著唇,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談話聲斷斷續續,身上遮蓋物阻擋不少音量,聽不真切,下一秒遮蓋物被掀開,被束縛的身體展露在陌生人面前,李崇明只覺得自己像個赤身裸體的人,狼狽無所隱藏,強忍著沒有太大反應。
談話聲戛然而止,不透氣的黑色布料緊緊捂著,氧氣稀薄,正當李崇明以為這頭套永遠不會摘下時,清脆的聲音傳至耳邊。
“放他走?!?/p>
是個女人。李崇明手指握緊,臉側被粗糙布料擦過,這次李崇明沒有閉眼,迎著刺眼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