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捂著胸口先跑出車,瘦子將女孩扛在肩上,不遠處,男人半個身子掛在灰車外,玻璃扎進腹中,痛苦呻吟,看樣子是活不久了,而黑車里,女人趴在安全氣囊里沒有動靜。
“是個女人?”
在集市上坑他一把的是她,他們竟是和一個女人纏斗這么久,胖子氣不過,被瘦子攔住,“先辦正事。”
灰車里,男人無力伸手求助,兩個男人瞥了一眼,漠視掠過。
小雪花打著旋落在車上,黑車里搭在窗外的的手指動了動,林書音悠悠轉醒,額頭傳來劇痛,鮮血順著額角滑進眼里,一片模糊。
百年一遇的寒流侵襲安城,臘月初始,天降大雪。
林書音胡亂擦了擦眼睛,晃晃悠悠追了上去,前方不見人影,只有一座廢棄的小型工廠。雪花融進熱血,冰涼緩和了些疼痛,林書音半閉著眼睛,踉踉蹌蹌地扶著墻面。
思緒在疼痛中變得遲緩,周邊一切都在放慢,哈出的白氣消散在空中,林書音睜著被血染紅的眼睛,看向工廠內。
工廠門開著,可里面沒有開燈,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
林書音艱難地按著號碼,電話響了一聲就通了,可頭暈目眩,一個字都說不出,痛苦的喘息好似被無限放大,穿過屏幕直達耳邊,男人心急如焚,聲音不穩,反復說著,“你等我,阿音,你等我。”
林書音仰著頭望向灰沉沉的天空,沉默無言。值得嗎,這樣值得嗎,為了救一個只認識半個月的人,要把命搭進去。
她可以逃避,裝作看不見,獨自逃命,可她一閉上眼,腦中浮現的是李斌、陳耀,還有李菁菁,他們死的模樣刻在腦子里,忘不掉。
她忘不掉,他們死在自己面前,怎么會忘,又怎么能忘。
所以沒有什么值不值得。
電話那頭汽車轟鳴聲震耳欲聾,聽著男人發顫的聲線,林書音靠在墻上卻笑了起來,“宋文柏。”
男人輕輕“嗯”了一聲,不知是因為鮮血感染,還是因為別的什么,眼底開始發熱,“我可能走不了了。”
被困安城,她怨過、恨過,可直到此刻,林書音才發現,這么多年,也是因為有宋文柏,自己不至于孤立無援。
這些“遺言”,除了他,她還真不知道該說給誰聽了。
熱淚混著紅血涌入眼眶,林書音擦掉眼淚,沒再給男人開口的機會,掛了電話,然后決然走進工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