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劇烈地掙扎起來,試圖想要掀開裹在身上的被子。
殷無邪心頭劇震,下意識地用力按住她xiong前的被子,隔著厚實的棉被,試圖壓制那失控的驚懼。
“沒事了!夜姑娘!沒事了!”他沉聲低喝,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道,試圖穿透她的夢魘,“邪祟不在這里!”她的掙扎在他的壓制下漸漸微弱下去,但那眼中的驚懼和仇恨并未消退,反而沉淀為一種更深的冰錐般的痛苦。
淚水無聲地洶涌而出,混著汗水浸shi了鬢發和枕畔。
她像被抽走了所有骨頭,癱軟下去,只剩下破碎的自語在滾燙的喘息中斷續:“為什么……我這么沒用……為什么……我要……變強……我要……保護……”聲音越來越低,最終被痛苦的shenyin取代。
殷無邪看著她被淚水汗水徹底濡shi的臉頰,看著她因痛苦而扭曲的唇線,拿起帨巾。
這一次,動作極其輕柔地,擦拭她臉上縱橫交錯的淚痕與汗水。
許久,他才用極低的聲音,緩緩問道:“你的家鄉……在何處?”夜游半瞇著迷蒙的淚眼,茫然地望向虛空,似乎在記憶的碎片中艱難搜尋,最終只是無力地搖頭:“……不記得了……很小……阿爹阿娘……就沒了……”她的聲音飄忽如煙,“后來……被帶到……好多……好多地方……都忘了……后來……”她的眼神似乎聚焦了一瞬,掠過一絲極淡的暖意,“……恩人……救了我……”“他帶我……去了一個……沒什么人的……鄉下……住啊……住啊……”“你的恩人叫什么名字?”殷無邪追問。
“無名。
”她吐出兩個字,帶著一種放松的確定。
“無名?”“嗯……”她的眼皮沉重地耷拉著,“他說……他不喜歡……跟人……打交道……所以……不需要……名字……”“那你的名字,夜游,是誰取的?”殷無邪凝視著她被高熱和淚水折磨得脆弱不堪的容顏。
“恩人……”她的聲音幾不可聞,如同夢囈,“他說他老了……總有一天……會死……而我……還小……需要……一個名字……”“那你恩人是怎么死的呢?”“老死的。
”聲音漸漸微弱下去,仿佛沉入了回憶的深處。
殷無邪站起來,走來走去,半晌后又道:
“你的輕功真的是跟恩人學的嗎?”“嗯……”“那你為什么會出現在易水城呢?”“迷路了……我分不清方向……”“你明明不是表演的人,為什么會突然變成次表演的人呢?”“臨時被抓的……她們說我長的好看……”話畢,她睜開眼睛,看著殷無邪笑。
“你說我長得好看嗎?”殷無邪喉嚨上下滾動了一圈,再也說不出話來。
說完這句話,夜游的呼吸聲輕緩了些。
她閉上眼睛,艱難地睡著了。
殷無邪拿起帨巾,再次浸入冰冷的銅盆,擰干。
冰冷的布巾貼上她滾燙的額頭,她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喟嘆。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殷無邪的手臂都有些酸麻。
他終于靠在床榻邊,睡著了。
夜游緩緩睜開了眼睛,若有所思地看向他。
時間在無聲的擦拭中流逝。
窗紙透進的天光由混沌的灰白轉為一種更清冷的魚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