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給我燒!燒到她挫骨揚灰,燒到她灰飛煙滅,燒到她永生永世不得超生!”一身藏青色貂皮外套、長臉鶴瘦的短須男子站在火光前咆哮嘶吼。
他雙手抱頭,滿臉赤紅,瞳孔里黑煙翻滾,焰浪灼人,整個一副似瘋似狂的模樣。
他面前十幾丈開外處,一座由碎石做骨、枯木為基,臨時堆砌的尖頂嬰塔正在熊熊焚燒,塔內沒有一絲聲音。
三名黃袍老道圍成半圓面朝北斗,左手捏凈過神水的黃符,右手持桃木劍在符上不停書咒,口中念念有詞:“九鳳破穢,邪精滅亡,丹霄開路,玉女持幢。
魂歸平育天!”颯!桃木劍刺穿黃符!火星一點,燃成黑灰,順著風浪滾滾涌進塔上方型窗口內。
“不要什么魂歸平育天,不要歸,不要歸!要魂飛魄散懂嗎?從這個世界上徹徹底底消失!或者下地獄也行!”男人厲聲狂叫。
他身后陪著兩人。
一人腰板健碩,是個護衛。
一人弓背垂眼,是個老奴。
老奴滿眼惶恐,顫聲嚅道:“主公啊,還是莫叫了,這惡嬰聽見回來再纏著您就不好了……”男人突覺頭不脹疼了,轉而握緊雙拳,亢奮到雙眼發光:“法華觀的道士做法果然有用!我倒是不信了,這樣都滅不了她!”他們三人身后,是一片雜草干枯的荒田,荒田遠處是連綿的山丘。
落日如火球直墜大地,燒得山野鄉間一片腥紅。
兩個鄉民站在荒田里交頭接耳。
大火抓著余暉,染焦了他們的臉。
“這也太狠心,不知道的還以為有什么深仇大恨呢……總歸是親生的,竟要活活燒死,還要說不得超生這種話,嘖嘖……”另一人啐道:“你懂個屁,那女嬰不是正常人,是惡靈轉世,只能做法燒死!”“千真萬確?”說八卦的人只猶豫了一下,開了口便收不住了。
反正隔著十丈路,又是火聲又是風聲,沈家當家家主也聽不見。
“記得一個月前的天色異像吧?電閃雷鳴,滿村飛鳥啼鳴,那就是女嬰墜地當晚的事。
家主之前已有六個女兒,經人算卦,特意重金納福家農女為妾,又請名醫調理其身體,為的就是一舉得男,沒曾想生出的還是女嬰。
要不是看福家農女花容月貌又是重金納來,估計當場就被家主一巴掌給扇死了。
”“電閃雷鳴也有可能是天神下凡,又何必非說那女嬰是惡靈?”“這不是我說的,是沈家下人說的。
自打她出生后,奇怪的事接連不斷。
月子里二房過來探望,竟突然口吐白沫昏迷不醒。
沈家連請兩位醫師把脈,都說看不出問題。
后又請了道士作法一圈未效,說是中了邪毒,需虔心悔過才能蘇醒。
”“都暈過去了還怎么虔心悔過?而且悔什么過?”“當時福家農女抱著女嬰正喂奶,二房過來罵了幾句,又奪了女嬰回了自屋。
被發現時人暈在地上,旁邊落了幾根銅針,女嬰則在一旁床榻上睡著安穩。
私下聽婢女說,二房是受老夫人的命令,要將七根三寸銅針從女嬰頭骨釘入,這樣便投不了胎轉不了世,永遠不入沈家門。
”“后來如何?”“道士將二房放到福家農女屋里,擺成跪拜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