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還便輕輕丟下一句:“我不愿意,我死也不嫁!”她還要回巴蜀找阿娘呢,她已經很久沒有阿娘的消息了。
說完,還不等江元盛跟鳳錦反應,就已甩袖而去,留下他們二人不可思議地面面相覷。
踏出父親的書房,江月還行至花園中,正值深秋,園中一片蕭索,陽光卻十分熱烈地橫掃整個花園,微風拂過,池塘中的水波蕩漾,水光粼粼……江月還望著水波,瞇著眼睛在腦海中細細思索,從瀛州到封遼雖然不會途徑巴蜀,但只要在湖廣停留,她就可以從湖廣繞路回巴蜀。
那時,她就可以見到娘親,再也不回瀛州,從此跟娘相依為命,再苦再累的日子,她也無所謂,只要能陪在娘的身邊……江月還越想越激動,眼中泛起漣漪,第二日一早,她便告訴江元盛,她愿意代替太子妃和親。
晨光熹微,書房中江月還與江元盛父女二人立在窗邊,思慮一夜后的江月還不再抵抗,只是臉上仍做委曲求全的姿態(tài),實則她已另有盤算。
江父江元盛那雙清澈的眼睛,此刻露出一絲詫異,昨日還死活不肯,怎么今日就應允了?看出父親的疑惑后,江月還進一步解釋道:“您說得對,用我一個人,換您官升三級,江家滿門榮耀,有何不可?”說完,眼中含淚一副惹人憐愛的神情,只不過江元盛并無任何憐惜,只是理所當然地說:“好。
”一個好字,已是他對她所有的回應。
江月還最后望了一眼父親,一字一頓地道:“那女兒祝您步步高升,光耀門楣!”還不等父親回應,江月還又說:“不過,就算是偷偷出嫁,那嫁妝……”江元盛笑了,笑他的女兒如此無知:“既是替太子妃和親,嫁妝自然由太子府出,怎么也輪不到我們江家……”江月還早已想到父親會這般說,倒也不意外,只是懇求道:“女兒此去萬里,恐怕再無歸日,何況途中我也要銀錢傍身。
”江元盛眼中閃過一絲心虛,但很快就被不耐煩和憤怒取代:“我哪有錢,這宅子,你的吃穿用度,哪一樣不用錢。
你又不是去吃苦,你是代太子妃出嫁,日后也是封遼王妃,要銀子做何用?”江月還看著父親,雖然早就猜到了這個結局,但她還是一陣心寒。
“那如若我被發(fā)現(xiàn)是假的呢?”她直勾勾盯著父親,眼里一片寒冷,繼而她自嘲道:“被發(fā)現(xiàn)是假的,那陰狠毒辣的封遼王,自然會百般折辱要了我的命,來震懾晝國。
對您而言,我死了也就死了,反正您升官發(fā)財了,是嗎?”她驟然收起了楚楚可憐的樣子,眼神陰冷狠戾,讓江元盛有幾分不寒而栗,她也連禮也不行了,轉身出了書房。
行至花園,江月還瞇起雙眼,目光一寸寸地打量這諾大的江家府邸,忙碌穿梭的侍女與家丁,這兩年她過得連一個丫鬟也不如,丫鬟起碼還能回家看看阿娘,有父母姊妹相伴,現(xiàn)在,他竟想用她一個人的幸福與自由,甚至是生命,換他高官厚祿,換他江家滿門榮耀。
憑什么?!實際上,她知曉就算她不答應又如何,在這巨大的家族利益面前,江元盛綁也會綁她綁到太子府去,不如假裝遂了他的意。
到時,她在和親途中逃走,江家必受誅連,那就與她無關了!和親前一夜,秋風蕭瑟。
江月還按照約定的時辰,穿過后花園來到后門,風吹得門口兩株桂花樹,颯颯作響,她在門口站定,回頭環(huán)顧四周。
漆黑如墨,只有廊下兩盞淡淡的燈籠隨風搖曳著,無論是父親還是任何知情的兄弟姐妹,沒有一人來送她。
她最后看了一眼這個困了她兩年的所謂家的地方,心道:從此,我與江家恩斷義絕。
江月還打開門閂,四個身著夜行衣的侍衛(wèi),和一頂不起眼的小轎早已侯在門口,他們沒有對她說話,甚至沒有對視,其中一個人指了指轎子,示意她入轎。
她提起裙擺,掀起簾子,坐了進去。
江月還是要代替太子妃去封遼和親,今夜的目的地是太子府。
說到太子府,江月還也知曉其中一些奧秘,還是豆娘講與她聽的,按常理說,太子本該入住東宮的,然而皇上卻讓太子另住,雖然也在皇宮里,卻是前朝一位廢太子的寢宮,幾經修繕后,成了如今的太子府。
轎子中的江月還被黑色籠罩,頭腦卻異常清晰,衣裳這些累贅之物,她一樣也沒帶,只帶了自己僅有的一支金珠釵上路,這是她唯一值錢的東西,還是被江元盛綁來瀛州時阿娘給她的。
明日一早,和親的隊伍就要出發(fā),她又在腦中過了一遍逃跑的路線,滿懷期待地預想著回到巴蜀后,見到阿娘的情形……殊不知,一個時辰之前,和親隊伍已經連夜出發(fā)了……這并非史上初次和親,可從未有過和親隊伍深夜出發(fā)的先例,而且明明說好了讓她替嫁,這到底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