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雖然穿著中原人的衣裳,但他們的膚色與輪廓,卻不太像中原人,他們的馬鞍,也不是中原人常用的配色與材質……江月還想到,曾在一本書上看到過關于封遼服飾的介紹,她頓時醍醐灌頂,原來那些人,是封遼人。
這么多的封遼人,潛入瀛州,風雨鄉的封鎖應該也是他們所為,難怪陸非夜說,會有大亂……江月還搖頭,“沒有。
你的傷到底是怎么來的,要不要緊?我幫你請個大夫吧。
”賀云不說話,江月還又說:“那要不我幫你看看,我阿娘身體不好,久病成醫,我也跟著看了一些醫書,不過我只會簡單的皮外傷。
”賀云默認似的點了點頭,她環視一周,只有床榻合適,略有遲疑,賀云卻已經坐在了榻上,江月還心說:那就把自己當大夫,醫者無男女。
然而,她剛坐下,門突然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了,陸非夜抱著劍站在門口,目光陰測測地掃過他們二人。
江月還道:“你怎么來來,你這是干什么?”陸非夜冷哼:“你們孤男寡女一同坐在榻上又是干什么?”江月還道:“我,我給他治傷……”忽然反應過來,瞪了陸非夜一眼,“你偷聽我們說話???”陸非夜睥睨了一眼賀云,不屑道:“區區皮外傷,至于嗎?”賀云也不示弱:“皮外傷也是傷,上個藥而已……”江月還這才反應過來,這倆人認識。
陸非夜跨進房門,用腳關了門,神色十分不自然地對江月還說:“你,出去。
我,我來……”聽見這話的賀云,比江月還還震驚,眼睛都瞪圓了,一臉的不敢置信。
“你?”陸非夜看了賀云一眼,他立刻閉嘴了。
江月還立刻從榻上彈起來,陸非夜從懷里取出金創藥,江月還看到那藥瓶,不由地怔了怔,那不是她當初在朗月苑給他的那瓶嗎?那半個月的同榻而眠,突然浮現在眼前,江月還臉上一熱,匆匆出去了。
江月還閑著無事,下樓找店小二打聽一些豐雨鄉的事,那一錠金子的威力猶在,店小二對于江月還的提問,知無不言。
江月還問道:“這間客棧的老板,是誰?”店小二道:“豐雨鄉四大家族,賀周王林,賀家為首,這家店是賀家的產業。
”江月還又問:“近來,豐雨鄉是否來了很多外鄉人。
”店小二四周看了看,小聲道:“從新歲過后,也就是一個月前開始每日都有很多外鄉人來投宿,如今豐雨鄉的客棧全都住滿了,也就是我們店偏僻些,才有些許空房。
”店小二敏銳地看了看幾桌食客,小聲道:“我幼年曾去過晝國與封遼邊境,懂得一些封遼話,我聽得出來,這些人是封遼口音,我還聽到他們說什么要來晝國朝貢,晝國與封遼交戰多年,早就不來晝國進貢了,去歲和親,才緩和關系,如今封遼來朝貢倒也說得通……”朝貢,江月還臉色一變,封遼王好戰,往年晝國納貢,他們也只是送來一些牛羊敷衍,今年卻千里迢迢主動來朝貢,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們醉翁之意不在酒。
江月還還想再問些什么,忽然一大批人闖入客棧,各個面目兇狠,像在找什么人,江月還機警地退進店小二的柜臺,假裝自己是掌柜的,反正她做鄉野婦人打扮,反而不覺得有異。
其中為首的人瞥了她一眼,帶人上樓去了,江月還心里一緊,這些人八成是來找賀云的,江月還不知覺地擔憂起來,還好那些人上去后很快就下來了,看來是沒有搜到,等他們一走,她立刻上樓,只見賀云跟陸非夜的房門洞開,里面空無一人。
看來,他們聽到動靜先溜了,江月還回房拿著包袱,決定等天黑后還是先回瀛州城,豐雨鄉這種地方,四通八達,田地萬頃,外圍山林重重,光在城中設關卡攔截不可能萬無一失,她總能找到漏洞出去。
剛入夜,江月還就把包袱從二樓的窗戶扔下,跟下樓店小二打招呼說去找大夫,自從今日封鎖后,街上已經鮮少有人走動,但總有人要尋醫問藥,店小二也沒多問,其實這還是多虧了陸非夜那金錠的功勞。
客棧本就偏僻,江月還拿了包袱,就下了客棧后的河里,她自幼便跟著男孩子們下河撈魚抓蝦,早就學會泅水,而且泅得比那些男孩子還要好。
從前,她在巴蜀是多自在快樂呀,被江元盛帶回瀛州整日鎖在家里,她怕自己被鳳錦害死,再也見不到阿娘,習慣了乖順,可如今再也沒有能捆著她的東西了。
她仰面躺在河中,順流而下,望著天上滿目繁星,一輪下弦月,淡淡地照耀著人間,春天的河水冰冷刺骨,她卻發自內心地笑了。
到了渡口,發現有人巡守,她就翻身沉下去,潛到下游再浮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