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一算,自瀛州到封遼的路程,太子妃若真去和親了,想必已經到了,那她這個假太子妃就派上用場了。
百姓們對太子妃和親這件事本就不滿,若今日她正大光明都走這一遭,百姓既會知曉,到封遼和親的不是太子妃,畢竟太子妃還在這兒,這樣一來,確實能平息民憤。
至于封遼那邊,那也是如假包換的太子妃,無可辯駁。
真是一箭雙雕的,這應該不是她父親江元盛那個腦子能想得出來的,可這樣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皇后又是否知曉呢?江月還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嬌嬌被安排回了膳堂,她獨自一人隨著高嬤嬤和侍女們到了太子的。
門口的侍衛(wèi)屈膝行禮,江月還點頭示意,前面的高嬤嬤忽然停住,回頭走到江月還身邊,目光如刀地提醒道。
“娘娘,別忘了您可是太子妃……”江月還立刻懂了,微微頷首表示她明白了,高嬤嬤甩袖走上前去,江月還挺直了背,昂起了下巴,可繁重的頭飾還是壓得她脖子發(fā)酸。
已近傍晚,太子謝凌竟還在榻上歪歪地躺著,兩個貼身侍女,一個在一邊陪他玩鬧,一個試圖勸說著什么,一個掌事宮女裝扮的人站在一旁,臉上寫滿無奈,甚至還有一絲淡淡的不耐煩。
瞧見高嬤嬤進殿,雙眼立刻有神了,救命稻草一般迎上去,行禮后耳語,江月還聽見,無非是說太子不肯配合,快到時辰了,再不出發(fā)去將軍府就晚了諸如此類的話。
江月還瞥了一眼榻上的太子,只見他穿著鵝黃色的褻衣,笑呵呵地跟侍女說話,像是在講什么笑話,完全沒注意到高嬤嬤和身后的江月行。
錦帳遮擋了太子的上半身,江月行看不到他的臉,傳聞中都說太子面若冠玉,目如朗星,長身玉立,據(jù)說太子17歲那年,先皇后還沒薨逝之前,封遼與晝國也尚未兵戎相見,封遼王進貢了一匹栗色的絕世良駒,皇上甚是喜歡,但又因為身子骨弱,無法駕馭,特地著人養(yǎng)在晝園,還為此封了一個侍衛(wèi)當馬官。
17歲的太子,意氣風發(fā),偷偷跑去晝園,不會起馬的太子,騎著這匹栗色馬,闖出晝園,畢竟是良駒,并不溫順,太子被馬馱著,從長華街一路狂奔,據(jù)說那天的太子,穿著一身白衣,面不改色,衣袂翻飛,這一跑,就俘獲了瀛州數(shù)千少女的心。
那時,江月還初至瀛州,一次也未曾出過府,所以未曾見過太子的曠世之姿,今日終于有機會了,江月還到底還是個18歲的少女,偏頭去看太子,還沒看著,高嬤嬤咳嗽了一聲,嚇得她立刻回正了身形。
不急,反正能看到的。
高嬤嬤走到帳前,對太子行禮,好言相勸:“太子,您該更衣束冠了,否則娘娘該等急了……”聞言,謝凌立即停止了說鬧,出乎意料地跳下床,飛快地在殿內搜尋一番,然后目光落在江月還身上。
“阿臾回來啦,真是讓我好等!”像孩童般的口吻,連神情也透著稚氣。
說完,還不等江月還反應過來,他已經拉住她的手,第一次被男子這樣牽手,江月還心中一懔,卻不敢松手。
謝凌滔滔不絕地與她說著今日的事,像個小孩,而江月還光明正大地打量著太子,他確實擁有驚世之色,但是好看是好看的,眉眼,鼻唇,無論哪一處,那都是她未曾見過的絕色,可這處處,又好像少了什么東西,以至于江月還略有些失望。
言辭之中,江月還判斷出,大約他們是跟太子說,太子妃去了別處一個月,此刻終于回來了。
只是,江月還不太理解,不是說太子在大婚之前就癡傻了,怎么會對太子妃的感情如此和諧?還有,她端詳著太子的臉,居然有一絲似曾相似的感覺,尤其是他身上的味道,透著淡淡的茶香……高嬤嬤朝江月還看了一眼,示意她勸太子更衣束冠,她只得半哄著拉著太子行至鏡前,太子乖若孩童,任由江月還牽引著,掌事侍女與貼身侍女立刻忙碌起來,并對江月還報以感激的微笑,她猜,這些人全都知道她是假的,甚至太子府所有人都知道,唯獨這個傻太子被蒙在鼓里。
江月還除了配合,也別無他法。
等太子梳洗好,高嬤嬤領著他們一行人飛快地出了太子府,江月還被這浩浩蕩蕩的太子的排場驚倒,面上卻不露聲色。
上了轎輦后,很快就出了皇宮,一路上高嬤嬤給她介紹了一下將軍府的情況,除了將軍與夫人之外,太子妃文臾還有兩個長兄,一個幼弟,三位姨娘,以及簡單介紹了要怎么當太子妃。
江月還漫不經心地聽著。
高嬤嬤小聲在她耳邊警告:“姑娘,聽老奴一句勸,否則江府……”高嬤嬤第一次沒有稱呼她為太子妃,江月還心中想笑,江府?江府如何與她何干?竟還拿江府威脅她,她現(xiàn)在這般配合,不過想活命,已經逃離瀛州回巴蜀。
到了瀛州長華街上,高嬤嬤吩咐轎夫停下,街巷兩側的百姓皆已停下圍觀,江月還知道太子出行與皇上皇后一樣,百姓見到太子的轎輦需要下跪行禮,然而此刻卻沒有。
“為什么不跪?”江月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