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不跪?”江月還問。
高嬤嬤解釋:“三年前,太子下的令,太子出行,百姓無需跪拜。
”江月還點(diǎn)點(diǎn)頭,高嬤嬤讓侍女勾起了轎輦的兩側(cè)的帷幔,太子和太子妃的臉都暴露在百姓面前。
江月還驟然明白,這才是歸寧的意義,讓瀛州百姓都知道,太子妃沒有去和親,只要太子妃還在這里,晝國的顏面就還在。
百姓們議論著:是太子妃,真的是太子妃……轎輦繼續(xù)前進(jìn),很快便是將軍府,將軍府外已有黑壓壓一片人等候迎接,江月還一眼便看到看起來威風(fēng)凜凜的文將軍與雍容華貴的將軍夫人,還有兩個(gè)年輕男子,以及一個(gè)十來歲的幼童,大概就是太子妃的長兄與幼弟了。
待轎輦停下時(shí),他們立刻碎步上前向謝凌與江月還行禮。
江月還心里有些亂,文將軍看到她的眼神,就像看到親生女兒一樣,將軍夫人倒顯得冷淡許多,也對,畢竟不是自己的女兒。
江月還在高嬤嬤的眼神示意下,喚了一聲父親母親。
兩個(gè)長兄也前問安行禮,但幼弟歪著腦袋,半信半疑地看著他,他問將軍夫人:“娘,姐姐好像有點(diǎn)不一樣了……”話還沒講完,就被將軍夫人拉到了身后,解釋:“你太久沒見到姐姐了。
”江月還在心中感慨:還是小孩誠實(shí)。
接著,謝凌與江月還為首,其他人殿尾,聲勢浩大地入了太子府。
太子與太子妃一到,宴會正式開始,絲竹之聲乍起,一瞬間偌大的將軍府,頓時(shí)熱鬧滿盈。
江月還竭力使自己平靜下來,同時(shí)也不免感慨,從前江府的宴會她已覺十分奢侈,從不喜參加,到了將軍府才知,什么叫云泥之別。
畢竟是將軍府設(shè)宴,又逢冬至這樣堪比新歲的節(jié)令,文將軍也宴請了一些平日交好的官員與家眷,在江月還與謝凌入座后,他們便一一前來拜會。
自入府開始,只是江月還怎么也沒想到,這其中竟有江元盛與鳳錦。
他們大概怎么也想不到,眼前高貴華麗的太子妃,竟是她江月還。
江元盛與鳳錦向江月還行禮時(shí),那神情諂媚又卑微,尤其是鳳錦大概是頭一次見這種場面,行禮時(shí)雙臂顫抖,江月還偏偏遲遲不讓他們平身,江元盛終于忍不住,抬頭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望了一眼江月還,旋即,眼里涌出無限驚恐。
雖然江月還與太子妃有八成像,但到底是自己的女兒,江元盛一眼就看出了區(qū)別,他的眼神從震驚到惶恐,以為哪里出了差錯(cuò),用力眨了兩下眼睛后,再看一眼江月還,仿佛是有什么無形的力量狠狠推了他一把,他整個(gè)人往一旁歪倒下去,驚得鳳錦一聲高呼,心驚膽戰(zhàn)地看了一眼太子與太子妃,又看看地上的江元盛,在不知該不該扶的當(dāng)兒,江元盛自己爬了起來,重新行禮。
“臣……臣有失體統(tǒng),請娘娘恕罪。
”江月還冷冷看著他們,眼里沒有半點(diǎn)感情。
她知道,無論是江元盛還是鳳錦,即使他們認(rèn)出她來,也是不敢聲張與猜疑的,她是江家人,她若有事,江家哪逃得脫?她瞇起眼睛笑,眼里卻無半分笑意,擺擺手:“無妨。
”鳳錦從始至終,也沒敢多看她一眼,因此并未察覺到異樣。
待所有官員與家眷都拜完,宴會正式開始,江月還與太子高高在上地坐著,俯視眼前的一切,沒有人注意到江月還攏在錦袖中微微顫抖的手,她在巴蜀山野之地長大,回到瀛州這三年,雖然是官家千金,但日子十分清貧,偶爾有宴會邀請,江元盛與鳳錦,也從未想起過她,能去參加宴會的永遠(yuǎn)只有姐姐,與長兄。
像今夜這種場面,高嬤嬤雖然怕她出差錯(cuò),全程緊盯著她,但畢竟是第一次,何況還是冒名頂替太子妃,怎會不緊張?只不過,她生性冷淡,只能假裝這些人都不存在,自己坐在自己那間小院中,倒也能蒙混過關(guān)。
說來可笑,他們找她演這一出戲,也不怕露餡兒,大概是覺得她怎么也算官家千金,不至于上不得臺面,殊不知她就是沒見過市面的不受寵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