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暮色四合,殘陽如血,將棠京鱗次櫛比的屋脊染成一片暖金色,又漸漸沉入一種靜謐的藍灰。
醫館內,燭火早已燃起,橘黃的光暈在墻壁上跳躍,驅散著角落的陰影,卻驅不散空氣中彌漫的藥草清苦和一絲若有似無的緊張。
光線透過窗欞,在楚知熠冷峻的側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輪廓,更顯深邃。
喬念被他緊緊擁在懷中,鼻尖縈繞著他身上清冽的松木氣息和一絲風塵仆仆的味道。
她整個人都是懵的,大腦一片空白,全然沒想到楚知熠竟然會是這樣的反應!
這……與她所認識的那個永遠沉穩如山、仿佛萬事萬物皆在掌控的楚知熠,太不一樣了!
她原本以為,即便他承認吃醋,也只會是微微頷首,用那雙深邃不見底的眼眸看她一眼,然后言簡意賅地說一句:“嗯,吃了。”那才符合他一貫內斂持重的做派。
何曾想過,他竟會……流露出這般……近乎委屈的情緒?
像一頭被誤解、受了傷卻強自忍耐的雄獅,終于在她面前卸下了堅不可摧的鎧甲,露出了內里柔軟的軟肋。
這巨大的反差,讓喬念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了,酸澀又柔軟。
他低沉沙啞的聲音再次傳來,帶著一種近乎自省的坦誠,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畔:“可我知道,你所做的,都是對的事。救人,是你的道,是你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所以……我會將自己的那些情緒,都藏起來。”
他收緊了手臂,仿佛要將她更深地嵌進自己懷里,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釋然,“念念,你不曾忽略過我。是我……沒有向你表露分毫。”
喬念的心猛地一顫。是啊,他這性子……她太了解了。
一個在尸山血海中爬出來、背負著家國重擔的男人,早已習慣了將一切苦痛獨自咽下。
戰場上刀劍加身,血肉模糊,他也能咬著牙一聲不吭地挺過去,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更何況是心底那些翻涌的、被他視為“軟弱”或“不成熟”的情緒?
那些酸澀、不安、甚至是因她而生的嫉妒,于他而言,大概都是需要被嚴格壓制、不能示人的“弱點”。
他不擅長表露,更恥于傾訴。
若非她今日鼓起勇氣,近乎莽撞地直接去問,去戳破那層隔膜,只怕這些深埋心底的煎熬,他真會就這樣沉默地背負一輩子,永遠不會讓她知曉分毫。
這份認知,讓喬念的心底涌起排山倒海般的心疼和愧疚。
喬念從他懷里微微抬起頭,燭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躍,映出她清晰的倒影,也映出他眼底深處那份不再掩飾的、濃烈而克制的深情。
她伸出手,指尖帶著微顫,輕輕撫上他微蹙的眉心,仿佛想熨平那里所有的溝壑。
“傻子……”她聲音竟帶著一絲絲的鼻音,“誰說那些情緒……就是負擔了?”
楚知熠微微一怔,深邃的眸子凝視著她,帶著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