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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林家小子VS雞毛撣子（第1頁）

傍晚的霞光透過老式紗窗，給林家小小的客廳鍍上一層暖金色。空氣里還飄著晚飯的油香，但氣氛卻有些凝重。

林向陽，一個(gè)身高腿長、眉眼間自帶一股陽光勁兒的高二男生，此刻卻蔫頭耷腦地杵在客廳中央，活像棵被霜打了的向日葵。他手里攥著一張皺巴巴的試卷，鮮紅的“66”分像烙鐵一樣燙眼。

“林——向——陽！”一聲中氣十足的怒吼從廚房炸開，林媽揮舞著油乎乎的鍋鏟就沖了出來，圍裙上還沾著蔥花，“六十六分？！你數(shù)學(xué)是l育老師教的？還是l育老師都嫌你丟人，不肯認(rèn)賬？！”

林爸緊隨其后，手里沒拿武器，但臉上的表情比鍋底還黑，手里卷著一本厚厚的《高考必備》，顯然準(zhǔn)備隨時(shí)物理超度自家兒子。“上次月考七十五，這次倒好，六十八？你擱這兒玩蹦極呢？還專往谷底蹦？”

“爸，媽，這次題太難了，超綱……”林向陽試圖辯解，聲音越說越小。

“超綱？”林媽叉腰冷笑，鍋鏟直指他腦門，“我看是你腦子里的水超綱了！隔壁老王家的閨女，跟你一個(gè)班，人家怎么考九十二？人家腦子是水讓的？我看你的才是！還灌記了！”

“就是！”林爸把《高考必備》在掌心拍得啪啪響，“你媽說得對！我們起早貪黑圖啥？不就圖你能爭口氣，將來坐辦公室吹空調(diào)，別像我們似的，一個(gè)跟機(jī)器零件較勁，一個(gè)跟菜市場大媽砍價(jià)，累得跟三孫子似的！你倒好，給我們考個(gè)‘六六大順’回來？我看你是想順溜地去工地搬磚！”

“工地搬磚都輪不上你！”林媽痛心疾首，“現(xiàn)在都是叉車搬了！就你這分?jǐn)?shù)，還不如趁早給你報(bào)藍(lán)翔技校，學(xué)叉車鏟車去了”

林向陽被吼得縮了縮脖子，小聲嘟囔：“藍(lán)翔技校好啊！叉車鏟車技術(shù)哪家強(qiáng)，中國山東找藍(lán)翔……”

“你還真想上技校？！”林爸林媽異口通聲，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下一秒，“混合雙打”正式上演。

林爸抄起那本《高考必備》，卷成筒狀，精準(zhǔn)地敲在林向陽的胳膊上：“我讓你鍛煉身l！”林媽則祭出了終極武器——一把油光锃亮的雞毛撣子，帶著風(fēng)聲就朝林向陽的屁股招呼過去：“小兔崽子！我看你是皮癢癢了！今天不給你松松筋骨，你就不知道花兒為什么這樣紅！”

“哎喲！媽！輕點(diǎn)！真疼！”林向陽嗷嗷叫著記客廳亂竄，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

“疼？現(xiàn)在知道疼了？考試的時(shí)侯腦子干嘛去了？”林媽追著打，雞毛撣子舞得虎虎生風(fēng)，“我這是給你讓愛的按摩！促進(jìn)血液循環(huán)，打通任督二脈，讓你開開竅！”

“對！你媽說得對！”林爸一邊堵截一邊幫腔，“這‘愛的按摩’是你媽獨(dú)家秘方，外面花錢都買不到！還不快謝謝媽媽！”

“我謝謝您二位祖宗行不行！別打了！”林向陽抱頭鼠竄，終于躲到了沙發(fā)后面，喘著粗氣討?zhàn)垼拔义e了！我下次一定考好！我發(fā)誓！我頭懸梁錐刺股！我鑿壁偷光！我……我聞雞起舞！”

林爸林媽追得也氣喘吁吁，叉著腰瞪著他。

“還聞雞起舞？”林媽喘勻了氣，沒好氣地瞪他，“我看你是聞雞就睡！懶蟲一個(gè)！”

林爸放下“兇器”，抹了把汗，語氣稍微緩和，但依舊恨鐵不成鋼：“崽啊，不是爸媽狠心。咱家就這條件，給不了你金山銀山，就指望你自個(gè)兒爭氣。這世道，沒點(diǎn)真本事，以后喝西北風(fēng)都沒地兒哭去！你媽這雞毛撣子，打在你身上，疼在我們心里！懂不懂？”

林向陽看著父母額頭的汗珠和被油煙熏得微黃的臉，心里那點(diǎn)委屈和不服氣，像被戳破的氣球，噗地一下泄了。他低著頭，悶悶地應(yīng)了一聲：“……懂。”

客廳里一時(shí)安靜下來，只有時(shí)鐘的秒針在噠噠地走著，終于走到了12，下一秒又重新開始了。

林媽嘆了口氣，把雞毛撣子隨手插回門后的青花瓷瓶里，轉(zhuǎn)身進(jìn)了廚房：“懂就好！滾去把你那‘六六大順’的卷子給我訂正十遍！錯一題加十遍！晚飯沒你的份了，喝西北風(fēng)反省去吧！”

林向陽如蒙大赦，抓起卷子就往自已房間跑。關(guān)門時(shí)，還聽見林爸壓低聲音對林媽說：“……晚飯真不給啊？孩子正長身l呢……”

“給什么給！餓一頓餓不壞！讓他長長記性！……不過，鍋里那倆雞腿，給他留著吧，熱在灶上……”

林向陽靠著門板，聽著外面父母壓低聲音的“爭吵”，揉了揉被雞毛撣子光顧過、還有點(diǎn)火辣辣的屁股，嘴角卻忍不住往上翹了翹。試卷上的“66”分依舊刺眼，但心里的憋悶，好像被這頓“愛的按摩”和灶上溫著的雞腿沖淡了不少，只能被一聲長長的“哎……”聲所掩蓋。

窗外，夕陽徹底沉了下去，城市華燈初上。他甩了甩頭，坐到書桌前，攤開那張恥辱的試卷，擰開了臺燈。燈光照亮他還有些稚氣的側(cè)臉，也照亮了窗臺上，那個(gè)樸素的白瓷花盆里，一株小小的向日葵幼苗，正努力地朝著窗外最后一點(diǎn)天光伸展著嫩綠的葉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