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玄在帳內踱了兩圈,將布防圖上的細節再捋一遍,確認手下的人各司其職,便轉身出了營帳。
眼下軍務初定,農戶安置才是根基,他得去看看。
穿過操練的隊列,往墩內的聚居處走去。
目光掃過田壟間忙碌的身影。
這些都是他帶回來的農戶,共有二百多口子。
當初安置時,李蘭兒細心,不光記了姓名人口,還把每個人的手藝特長都一一記下。
誰會打鐵,誰善木工,誰懂些草藥,甚至誰能識文斷字,那紙單子記得密密麻麻,堪稱一份人才賬。
但劉玄沒把這份詳單交上去。
報給巴圖的,只是一張粗略的名單,只寫了姓名和戶數,其余一概略過。
劉玄明白,這些人,眼下還不能真正為他所用。
屯堡官是魏成,自己還受制于巴圖。
若是讓巴圖瞧見這份詳單,保不齊會動什么心思。
為了討好上官,很有可能會把有手藝的,抽去別處充當勞役。
早些年,為了修繕縣城城墻,東鄉的石匠等被征去大半。
沒日沒夜鑿石夯土,累死的直接扔去墊了墻根。
可那知縣呢?撫恤一個字不提,轉頭就給上官寫—萬民踴躍,工程告捷。
靠著這堆白骨壘起的政績,換了身官服高升了。
在韃子眼里,漢人命賤如草,哪會管他們死活?
劉玄望著一片片田地,幾戶農戶正扛著鋤頭忙碌,孩童在田埂上追逐嬉鬧。
這些人是他從東鄉撈回來的火種,不能就這么被糟踐了。
“劉把總。”
一個穿著粗布老漢見了他,連忙放下鋤頭作揖,
劉玄擺了擺手,示意他繼續干活,自己則沿著田埂往前走。
靖邊墩這地方,果然是塊寶地。
墩外那條石渠蜿蜒如帶,渠水清澈見底,正順著溝槽,緩緩淌進周邊的田地。
渠是前朝修的,引的是后山的泉水,天旱時渠里有水灌溉,陰雨時,水可經支渠排入遠處干河溝,可防內澇。
周邊的土地,從來都是旱澇保收。
劉玄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捻了捻。
果然細膩肥沃,是養透了的熟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