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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0章 綠毛寒鬼（第1頁）

|||->->白云城原本是個小城池，只因為不久前福州很多民眾流亡而來，才變得擁擠了些。

凡人的生存路徑不比修士，只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脫離了原來的家鄉(xiāng)，那些流亡民眾很多只能做乞丐，每天去城里各處討要一些食物。

所以白云城外的大道兩側(cè)，一個個木板破布搭著的帳篷里全是孩童，他們的父母出去掙食，他們則成群縮在一起圍著火爐昏沉萎靡。

睡覺能節(jié)省體力，但醒來腸胃肌肉緊縮會餓的難受，再加上寒風(fēng)呼嘯，破布帳篷里時不時會有幼童哭泣，這時便有老人呵斥嚷罵。

帳篷外忽然有嘈雜聲，不管有力氣還是沒力氣的孩子，都紛紛跑出去看，不過他們很快就失望了，遠(yuǎn)處官道上一大一小兩個人影并沒帶什么吃的東西。

一個黑袍中年道人帶著穿黑色羊裘的少年，瞧著不像是富貴人家的孩子，但那二人步履矯健，氣質(zhì)出塵，當(dāng)是見過世面的人。

二人自然是鐘紫言和鐘守一，不急不緩朝著城內(nèi)走去，沒多理會兩邊那些黝黑精瘦的少年人影。

越是貧窮的群體里，越容易誕生出惡人來，這些孩子們年紀(jì)尚小，但眸子里已經(jīng)生出判斷力量的刁詐色彩。

在外人看來他們是乞兒，很可憐，但鐘紫言是何許人，哪里會被表象所惑。

來到城門下，因白云城最近鬧鬼妖之事，幾個官兵嚴(yán)厲盤問籍貫，鐘紫言只道江北辛城而來，本是要給通行銀錢迅速進(jìn)城，不想那幾人見鐘紫言道骨仙風(fēng)，免了銀錢，敬告往城主府走一趟。

二人步入城中，看到人影幢幢，道路上盡是衣衫襤褸的人，能感受到災(zāi)民的艱難和官府的慌亂。

常年不出門只會耍嘴皮子的人，總說官貴民賤、朝廷從來不怕天災(zāi)，殊不知當(dāng)官的只有在太平盛世才能得享清福，一旦遭遇大災(zāi)大難，第一個倒霉的就是官府。

鐘紫言帶著鐘守一找了處小館填補(bǔ)空腹，面湯上桌，一碟雪菜，肉沫蔥花澆油面，香氣四溢。

門外有一對凍得面龐發(fā)青的年輕夫婦訕笑盯著看，小館的老板是個高壯的中年人，呵斥道：“看什么看？城主府散銀子你們不去討，來我這小破店干什么？”

那二人尷尬笑了笑，灰喪轉(zhuǎn)身欲要離去，背過身來時，鐘守一看到女人背著一個不滿半歲的嬰兒，她雖被棉布包裹嚴(yán)嚴(yán)實實，但小臉通紅留著鼻涕，正用大眼睛看著鐘紫一。

憐憫之心人皆有之，鐘守一不過一個十三歲的孩子，哪里能見得這般境況，為難看向鐘紫言。

“兩位留步，貧道初來此地，也需了解一番情況，不如請你們吃兩碗谷面，交個朋友。”鐘紫言溫言喚住那對夫婦，起身邀請他們進(jìn)來入座。

天寒地凍，那兩人感激涕零，不等男人說話，女人已經(jīng)跪在地上叩謝鐘紫言，一句句‘多謝真人’，可比他男人要誠懇太多。

男人像是個讀過書的，再是臉皮薄，也難忍自己的女人一直跪著，他先跪下行禮，又將女人和孩子扶起來，自己只道：“學(xué)生宋海，萬謝真人！”

一碗谷面而已，實際上根本用不著跪謝，也不知這兩人先前遭遇了什么，以至于那婦人激動如斯。

鐘紫言和善將二人迎來方木桌上，他們長的瘦弱，共坐一邊凳子，女人將孩子抱在懷里，低頭無聲哭了出來。

人在嘗盡世態(tài)炎涼走投無路的時候，能得一滴恩情，都覺得遇上了老天爺相助，銘記五內(nèi)。

小館的老板看到了鐘紫言的眼色示意，不再呵罵，很快將兩碗面帶著熱湯端上桌，斜眼沖著男子譏笑，大意是在諷刺他一個大男人竟然不如妻子真誠，真是廢物。

自稱‘學(xué)生’是很多讀書人的毛病，官場體系里這種話術(shù)能帶給他們一些便利，但在民間，老百姓不吃這一套。

好在宋海遇到的是鐘紫言，儒家那一套溝通禮儀，還算實用，沒遭到反感，湯面上了桌，他和女人沒有著急吃，又執(zhí)禮正色謝過鐘紫言：“今日之恩，學(xué)生但存性命，必會回報。”

鐘紫言只頷首點(diǎn)頭，教他們先填飽肚子，女人等到宋海動筷以后，他才慢慢進(jìn)食，只吃了小半碗，左右看了看，抱著孩子出了門。

宋海邊吃邊解釋道：“丫頭也餓了。”

那嬰兒還未斷乳，女人出去應(yīng)是找個角落喂奶，鐘守一瞅著宋海把自己碗里的面吃光又去吃妻子的，面色突然變冷。